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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目前為止的實際成績來說,我至今一直以每三個月一篇的步調寫出六十張左右的短篇小說。一年來算就是兩百四十張,乘上稿費四千圓就是九十六萬圓。再加上剛才說的單行本版稅兩百五十二萬圓,合計三百四十八萬圓,這就是我現在的年收入。當然,這裡頭還要扣掉應繳稅額,實際收入會更低。」

  他說得滔滔不絕,光男猜想他恐怕事前計算過,先把數字背起來才過來。他擁有真誠的為人,元子或許受到這一點吸引。

  「須和先生。」只野再次呼喚他。「以上就是我的經濟能力。不過這終究是現在這個時間點的狀況,我打算從這裡繼續往上爬。所以——」他下顎一收,繼續說,「不知道您是否能答應我跟元子小姐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突如其來的直拳。好像實際吃一記似地,光男暈眩了一下。

  「不、這個、那個……」他吞吞吐吐起來,說不出話。

  「爸爸,拜託你。」元子說。

  「有甚麼不好呢,對不對?」邦子樂天地尋求他的同意。

  「嗯、呃、這個,我沒反對的意思。」他的聲音顫抖。「總而言之,你們要兩個人一起好好想想。」他勉強擠出這句話。

  4

  「小說家?叫甚麼名字?」朋友大原睜大細小的眼睛。他跟光男同期進入公司,現在時常兩人一起喝酒。

  「不,我就算說了你也不認識。」

  「有甚麼關係,就說說看啊。別看我這樣,我可是讀了很多時代小說等等的書。」

  「是哦。嗯……他叫唐傘散華。」

  「堂散?誰啊,沒聽過。」

  「看吧,我就說嘛。」

  大原喝幹剩下的生啤酒,舉起手來。「喂——小姐,這邊再加一杯啤酒——須和,這不太妙哦。會不會自稱小說家其實是無業遊民的那種狀況?」

  「不,他得過新人獎,算是實際出過幾本書,好像有收入。」

  「大概多少?」

  「這……我不清楚,不過似乎能餬口。」他說不出只有三百萬左右。

  「這不行,小說家不是最不安定的職業嗎?就算現在有收入,誰知道今後會怎麼樣。要是不再有銷路就完蛋了。」

  「是啊……」

  大原毫無顧慮地指出光男掛心的事。原本邀他是期待他會鼓勵自己,結果完全相反。不過他覺得,假如自己處在相反的立場,應該會說同樣的話。

  距離元子把只野六郎帶回家,過將近一個月。這段期間,光男的心情依舊低落。光是女兒被其它男人搶走就夠難受了,男方還是小說家,是光男看來根本毫無依靠的職業。

  而且前幾天元子說出荒唐話:她決定當只野的助手兼秘書,要辭掉工作。光男當然反對。他剛好在想,假如兩人無論如何都要結婚,那麼暫時只能要求他們夫妻都要工作。

  「作家在寫作之外,還有許多非做不可的事,像管理行程、收集數據、計算稅額等等。我不希望本來就很忙的六郎把時間花在這方面,我想要他專心寫作。」

  「明明那麼忙,年收入卻只有三百萬啊。」雖然覺得不能說,他還是說出這句話。

  不出所料,元子揚起眼梢。「就是希望收入增加一些,我才決定要幫忙。」

  「你說甚麼啊。對方還是菜鳥,卻連你都沒了工作,這要怎麼生活?」

  「他才不是菜鳥!而且不用你擔心,我不會給爸爸添麻煩!」元子眼中泛淚,拉高嗓音反駁。從小就很頑固的她即便在這時也不會退讓。她一如宣言在隔天就遞出辭呈。

  「如果是我,就會想辦法讓他們分手。這是父親的責任。」大原用受到酒精影響而變得有些口齒不清的口吻說。

  光男含糊點頭的同時,在心中反駁「哪那麼簡單」,事不關己才說得出這種話。

  5

  聽到邦子的話,光男停下筷子。今晚的餐桌上同樣只有兩人。元子去只野那邊,回家的時候大概都過九點。「天川……甚麼東西?」

  邦子拿起放在一旁的厚厚雜誌,正確來說似乎叫小說雜誌。封面寫著《小說灸英》。光男最近才知道有這種書。

  「就是這個。」邦子翻開小說雜誌的其中一頁,上頭寫著如下文字:

  第一屆天川井太郎獎入圍名單公佈——

  「聽說是新設立的文學獎,只野先生的作品選為入圍作嘍。當事人似乎更早之前就被通知了,不過在正式發表前好像必須保密。」

  光男把小說雜誌拿過來。入圍作中,確實有「《磚瓦街諜報戰術奇姆科》 唐傘散華」這行字。

  「如果得獎會怎樣?大賣嗎?」

  「元子說應該會造成一定的話題,因為這是第一屆,灸英社想必會大力宣傳。」

  「結果甚麼時候出爐?」

  「這禮拜五。」

  光男「哼」一聲。他知道的文學獎只有直本獎。

  辭掉工作後,元子明顯在躲避光男。大概覺得只要面對面,就會被他抱怨東抱怨西。所以關於只野的工作,光男除了邦子偶爾告訴他的事情以外甚麼都不清楚。

  「不過元子這麼晚還不回來。都到這個時間了,她到底在做甚麼?」

  「聽她說是在做只野先生的宵夜。」

  「宵夜?他是夜貓子嗎?」

  邦子搖頭。「據元子所說,他早上開始工作。不過他規定一天平均寫多少張稿子,不完成就不會去睡。他在滿意為止會重寫好幾次,結束工作的時間好像總會拖到半夜。」

  「哦。」他想,這果然是很辛苦的工作。然而年薪只有三百多萬啊。

  晚上十點多,元子回來了。光男在客廳看電視,但她沒走進來,直接從玄關走向自己的房間。隔天午休,光男走到以前向他講述小說知識的女員工身邊。她今天同樣在看書。

  「天川井太郎獎嗎?我沒聽過。」女員工說得乾脆。

  「似乎是新成立的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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