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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8

  「我只有那個時候開車而已,其它時間都是中野先生開的。」

  由利子哭著說道。

  「我知道。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能讓沒有駕照的人駕駛那麼久嘛。」

  「我以為會沒問題的。我已經回到日本很久了,也經常坐別人的車,所以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左側通行了。」

  「那和真的開車上路完全是不同的。」

  「嗯,我現在清楚知道了。但是那個時候,我覺得沒關係……因為半夜車子很少。」

  「是你說你想開車的嗎?」

  「是的……我希望能夠儘早在這裡開車。」

  即使是爭奪奧運選手權的選手,內在一樣是個普通的年輕人——織田一邊看著她的側臉,一邊這麼想。

  直到最近之前,她一直在美國留學,然後在那裡考取了駕照。那張駕照可以轉換成國內駕照,但她還沒去辦手續。不過,這次最嚴重的問題並不在於此。日本和美國不一樣,是左側通行,然而她並不習慣這樣子的駕駛方式——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中野先生曾經說過很危險,阻止我這麼做。不過我還是強迫他,讓我開一下子就好。」

  「你覺得開起來怎麼樣呢?」

  「右駕對我來說,倒是沒甚麼問題,不過對向來車是從右邊開來這一點,讓我覺得有點害怕。但是在直行的時候,就不太會注意到是左側通行了。」

  「直行的時候啊,可是在十字路口必須轉彎。」

  不知道是不是會想起當時情景的關係,由利子閉上了眼睛。

  「在開進十字路口之前,我一直對自己說:轉彎之後也要開進左側車道。可是在我注意紅綠燈的時候,就慌張地開進了對方車道。等我發覺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她用雙手掩住臉,眼淚從她指間流了出來。

  「這是常有的事。」

  織田安慰她:「不過情況和你相反,日本駕駛人到國外去的時候也會這樣。一碰到突發狀況,以前的習慣就會跑出來。」

  織田的那本旅遊書上也有寫到,有很多駕駛人會在前進和左轉的時候開進左側車道。反過來說,在美國拿到駕照的駕駛,在右轉的時候便經常闖進右側車道,而由利子就是這樣。畢竟方向盤的位置和車道全都跟照鏡子一樣,是相反的,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急急忙忙地下車,結果騎機車的那個人已經躺在地上、完全不動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時期,發生這麼嚴重的事……」

  「重要的時期,你是指明年參加奧運的事嗎?」

  她點了一下頭。

  「如果造成傷亡事故的話,我想不管成績再怎麼優秀,還是無法參加奧運。就算被甄選上了,我也不得不請辭選手權吧。」

  幾年前好像也發生了類似的事件——織田在記憶中搜尋。那是冬季奧運,目標摘下金牌的日本名跳高選手,因為釀成傷亡事故而請辭選手權。當事人當然後悔不已,不過擁戴者們更是替選手覺得惋惜。

  「然後中野先生就說他會留在現場處理,叫我先逃走。」

  「他想要裝成開車的人是自己。」

  「是的。我覺得自己非離開現場不可,於是就跑走了。結果,有人在半路上叫住我。我嚇了一跳,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坐在車上叫我。」

  原來是這樣啊,織田瞭解了。

  「那個人就是三上先生嗎?」

  「三上先生目擊了事故的情況,也看到我逃走,而且他還知道我是誰。他說事情他都知道了,叫我快點上車,他會送我回住處。」

  三上的目的究竟是甚麼呢——織田思忖。只是單純的女子馬拉松迷嗎?織田覺得事情並非如此。他應該是打算先幫她的忙,之後再以獨家專訪或是其它的形式要求她回報吧。畢竟那個男人的工作是自由撰稿人。

  「回到這裡之後,我馬上就告訴負責人。他大罵了我一頓,之後,他就叫我裝作甚麼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啊!」

  這了不起的團隊合作讓織田深感佩服。在聽到由利子說明狀況那一剎那,高倉就知道中野的目的了吧。然後,他就開始安排接下來的行動。

  首先,一定要先製造由利子不在車上的假像。所以,高倉應該會先打電話給丸山。在告訴丸山事情原委之後,他大概拜託丸山,請丸山說造訪研究室的只有中野一個人吧……

  回想起和丸山見面時的事之後,織田想到了幾點:第一是丸山刻意強調去找他的人只有中野一個;另外,他不小心說溜了嘴,對織田說了「如果太晚回去的話,隔天的練習會很吃力的」這些話。如果去找他的人只有教練中野,他應該不會說這種話。還有,在他說了「一流選手的數據也是很寶貴的」之後,彷佛覺得自己說太多似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如果要擷取數據,選手就得親自去研究室。他應該也注意到自己話中的矛盾了。

  織田會看到三上,或許只是偶然。不過,三上在那時就聯絡了高倉,告訴高倉交通課的警官來找他問話,他則是裝成事故目擊者。在聽完三上的證詞之後,高倉他們便陷入不安。因為過度強調打滑的聲音,只會讓警方更加懷疑他們而已。於是三上便打電話給警方,訂正了關於打滑聲的證詞——情況大概就是這樣吧。

  「不過話說回來,為了選手而犧牲自己,這種舉動還真是了不起呢。」

  他說的是中野。結果,由利子便直接說道。

  「我和中野先生……有婚約。」

  「喔,怪不得。」

  教練和選手啊——這也是常有耳聞的事。

  「全部都是我的錯。明明在奧運之前,我應該要忍耐住自己想做的事情才對。」

  由利子淚眼婆娑、聲音哽咽。

  「你要把這件事當作教訓,謹慎行事喔。不然大家的辛苦就全泡湯了。」

  織田的話讓她驚訝地抬起臉。

  「報告書甚麼的,全都已經送到檢調單位去了。嫌犯就是中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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