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誰殺了她 | 上頁 下頁
四八


  康正抬頭看加賀。

  「只有一個可能。」

  「是啊,」加賀似乎也已經想到同樣的情況,立即表示同意,「但是能證明嗎?」

  「不需要證明,因為我沒有審犯人的意思,但是……」康正朝仍在睡夢中的佳世子看。

  「看來有必要叫醒睡美人了。」

  加賀語帶揶揄,想來是懷疑在這種狀況之下要如何叫醒弓場佳世子。佳世子睡得很熟,看樣子光是出聲是叫不醒的。

  「你出去。」康正對加賀說。「剩下的我自己解決。」

  「只靠您是找不出真相的。」

  「我可以。」

  「您不知道最重要的關鍵。您以為我能提供的情報只有酒店小姐的證詞而已嗎?」

  「如果你還有別的情報,就現在說。」

  「恕我無法從命,因為那是我的王牌。」

  「我一樣有王牌。」康正舉起兩手的開關。

  「按下那個開關,您甚麼都得不到。不知道真相就不算報仇。」

  加賀對康正投以銳利的眼光,而康正正面迎向他的眼光,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你出去。」康正說。加賀搖頭。康正看他這樣,繼續說:「只要在我叫她起來這段時間出去就好。等她醒了,我再讓你進來。如何?」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出去以後不會從外面把電源切斷。要是你這麼做,你當然不用想再進來,而我只要想別的報仇手法就行了,反正這屋裡也有菜刀。」

  「我明白了。」

  加賀轉身開鎖,把門打開。寒氣一湧而入。加賀回頭看了康正一眼,才走出去關上門。

  康正提防著加賀突然闖進來,維持著隨時可以沖向開關的姿勢,朝門走過去。但是加賀並沒有乘虛而入。康正把門鎖上。

  他打開包包,取出那瓶阿摩尼亞,拿進寢室。弓場佳世子在脖子不自然彎曲的姿勢下睡著,發出規則的呼吸聲。

  他打開瓶蓋,往她的鼻子靠過去。很快就有反應,她馬上皺眉仰頭。瓶子湊得更近一些,她眉頭皺更緊,眼睛微微睜開。

  「起來。」康正略微粗暴地在她臉上拍了兩下。

  弓場佳世子的腦袋似乎還不太清醒。康正再次把裝了阿摩尼亞的瓶子拿到她的鼻子前。這次她的身體大大地向後仰。

  康正走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再回到她那裡。然後打開她的嘴,把水倒進去。她開始喝水,但沒喝多少就嗆到咳嗽,這一來她反而清醒了。只見她眨了眨眼,環視四周。

  「現在……怎麼樣了?」

  「目前還在追查真相。輪到你說實話了。」

  康正來到玄關,從防盜眼朝外看。加賀背對門站著。一開鎖,加賀似乎是聽到聲音,便轉過頭來。

  「好了。」說完,康正回到開關那裡。

  門開了,加賀走進來。他朝寢室裡的弓場佳世子看。

  「覺得怎麼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搞不清狀況的佳世子,因潤一的模樣與刑警的出現,眼神中露出畏懼與困惑之色。

  「和泉先生堅持是你或我其中一人殺了園子小姐,怎麼也說不聽。」潤一說。

  「我說的是事實。」

  「怎麼會……我不是說了嗎?我本來想殺害園子,可是後來就住手了啊。」

  「現在已經弄清楚那是你的謊話了。這個人已經招了,說你剛才說的那些其實都是他幹的。」康正朝潤一揚揚下巴。「這樣推敲也比較合理。」

  「潤一……」

  「我全說了。我做了種種佈置想殺害園子,但看了她寫給我的信後,我就打消了主意。」

  「但是,」康正接著說,「園子的死不是自殺。如果是的話,淩晨一點多園子應該已經死了,卻有人看到這個房裡的燈還亮著。」

  佳世子似乎無法立刻明白這幾句話的意思。但在沉默了幾秒後,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一下,本來不清醒的表情消失了。

  「如果佃沒有說謊,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佃走了之後有其它人進來。那麼,園子都已經被下了安眠藥睡著了,還有誰能夠進來呢?佃說他離開時上了鎖。」康正瞪著佳世子。「那就是擁有備份鑰匙的另一個人,也就是你。」

  「我為甚麼要……」

  「當然是為了殺害園子,很巧的是你和佃決定在同一晚行兇。」

  「不是的。」佳世子猛搖頭。

  康正不理,繼續說道:

  「但是你進來後,才知道已經有人來過了。從被丟棄的電線、寫在周曆背後的留言,你看出佃本來想做甚麼。於是你想到一個很大膽的主意。你決定利用佃中止的辦法殺害園子,佈置成自殺。」

  弓場佳世子仍不斷搖頭。眼周是紅的,臉頰卻是蒼白的。

  「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不但是要騙過警方,還必須騙過佃。佃好不容易打消了殺人的念頭,你卻大膽完成,要是他知道了,很難不對你們兩人的關係造成影響。於是你不僅進行了偽裝自殺的工作,也針對佃做了一些佈置。另一個酒杯沒有清理,是因為園子不可能在自殺前還特地清洗其中一個酒杯。而把寫了留言的周曆和照片一起燒掉,用意是在表達園子的憤怒和悲傷吧。順便再說一句,沒有燒乾淨還留下一些殘骸,也是故意的。因為要是不知道燒了甚麼,就沒有意義了。還放了兩個安眠藥空藥包,設想得非常周到,因為要是園子醒來又吃安眠藥,自然就會有兩個空藥包,否則就很奇怪了。但是這些細節都不是做給警方看的,是為了讓佃以為是自殺。你不知道現場的狀況會公開多少,為了避免到時事情傳進佃的耳裡,才做了這些安排。」

  「牽強附會!」出聲大叫的是潤一。「明明甚麼證據都沒有,你憑甚麼這麼說!根本是胡亂栽贓!」

  「那麼你能提出其它合情合理的解釋嗎?還是你要招認終究是你下的毒手?」

  「你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佳世子來過這裡。」

  「其它有備份鑰匙的人就只有她了。」

  「我聽說只要有心,誰都可以把門撬開。」

  「這個你可以問加賀刑警,問他鑒識人員有沒有發現門被撬開的痕跡。」

  康正的話讓潤一抬頭看刑警。刑警默默搖頭。

  「這種事……」弓場佳世子的聲音像是硬擠出來的,「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中止行兇後,卻由其它人佈置成自殺加以殺害……」

  「只有警察才會想得出這種離奇的劇情,我們根本連想都無法想像。」潤一尖叫道。

  佳世子一臉茫然,無神的眼睛望向半空,然後再次搖頭。

  「我沒有殺害園子。」

  「剛才明明說本來想殺她,還哭了,現在卻又反過來說沒有?」

  「剛才她是為了袒護我才說謊的。」潤一搶著說,「她現在說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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