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誰殺了她 | 上頁 下頁
四六


  加賀依照約定慢慢靠近門,轉動門把開了門。冷空氣從門縫流入室內。

  刑警似乎一眼就掌握了目前的狀況,一連點了幾次頭,但仍舊驚訝地睜大了眼。

  「把門鎖上。」康正下令,手上仍握著開關。

  但加賀卻沒有立刻照做,而是先往寢室內部看。「弓場佳世子呢?」

  「不必擔心,只是睡著了而已。快鎖門。」

  加賀鎖了門之後問:「您是把安眠藥混在甚麼東西裡讓她喝下的?」

  「是我叫她吃藥的,不過藥是她自己動手吃的。我可不耍騙人的把戲。」

  「和泉先生,這種作法很不好。」

  「不用你多管閒事。你說你有王牌,那就亮出來吧。」

  「在那之前,我想請教一下狀況。他們甚麼都還沒說嗎?」加賀指著潤一和佳世子問。

  「我甚麼都說了,」潤一說,「就看和泉先生信不信了。」

  「甚麼內容?」

  「我企圖殺害園子。」

  「企圖殺害?」加賀雙眉之間的皺紋加深了。他朝康正看了一眼。「這麼說,你最後沒有下手?」

  「是的,中途作罷了。可是結果這件事卻成為導火線,她自殺了。」

  「胡說八道。園子不可能會這麼做。」

  「這是?」加賀指著放在地上的錄音機。

  「是佳世子剛剛錄下的話。」潤一告訴他。「她也主張和我做了同樣的事……,但她這麼做是為了袒護我。」

  「恕我失禮。」加賀準備脫鞋。

  「不許過來!」康正叫道,然後把錄音機往加賀踢。

  又把鞋穿上的加賀操作錄音機,將弓場佳世子的錄音播放出來。然後他注意到散落在四周的信紙,撿起四張紙後,一面聽佳世子的告白,一面看園子沒寫完的信。

  「這封信是?」

  「是我撿到的。看過之後,我就停止殺害園子的計劃了。」

  「原來如此。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寢室的垃圾筒旁邊。」

  「你是在殺害園子後才看到這個的吧?」康正說。

  「不是!」

  「好,先等一下。」加賀伸出右掌安撫兩人。然後再度操作錄音帶,重聽弓場佳世子的告白。

  加賀問潤一:「弓場佳世子小姐會袒護你,是因為你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訴了她?」

  「嗯……」

  「你為甚麼要說出來?園子小姐為了你自殺——對一般人而言,這種事情應該會在兩人心裡產生疙瘩才對。」

  「因為我瞞不住了,我覺得自己很卑鄙。」

  「你沒想到說出這些會讓佳世子小姐痛苦嗎?」

  「園子的自殺已經讓她心靈受傷,而且她也隱約感覺到些甚麼,所以我才鼓起勇氣把真相告訴她。」

  「然後叫她不許透露真相嗎?」

  「不是這樣的……」潤一含糊地說。

  「好吧。下一個問題。佳世子小姐的錄音帶中,說她在離開之前,在周曆後面留話給園子小姐。這一點呢?」

  「就像她所說的,只不過寫的人其實是我。」潤一答道。「我想留句話向園子道歉,便撕下小貓周曆,寫在後面。內容是希望她早日忘記我這個卑鄙的男人。」

  「用甚麼寫的?鋼筆?原子筆?」

  「因為沒看到筆,所以我就翻了她的包包,抽出記事本的鉛筆來寫。」

  「答對了。我也記得桌上有記事本的鉛筆,但是沒有字條。這是為甚麼?」

  「不可能的,請你查清楚。也許是園子在自殺之前丟去哪了。」

  「垃圾筒裡的東西我們都仔細查過了,沒找到類似的東西。只不過,」說著,加賀轉向康正,「也可能是比我們早進屋的人偷偷處理掉了。」

  康正左手放開開關,伸進身旁的包包裡,很快抓出一個塑料袋,朝加賀丟過去。然後又握住開關。

  「東西就放在這個餐桌上,用一個小碟子裝著。」

  「燒掉了是嗎?」加賀看了塑料袋裡的東西說。「這兩片看來像是彩色照片,然後這片黑白印刷的紙就是周曆了。」

  「應該是園子燒的。」潤一說。「彩色照片拍的會不會就是我送她的畫?」

  「在自殺之前處理掉這類充滿回憶的東西是嗎?」

  「我認為應該是。」

  「這倒是說得通。」加賀拿園子被揉爛的信紙搧著。

  「開甚麼玩笑,這種鬼話誰相信!」康正大叫。「誰能保證燒掉這些東西不是這傢伙故布疑陣!」

  「可是這故布疑陣卻是沒有意義的。」加賀與他形成對照,以冷冷的語氣說。「如果這是故布疑陣,能夠對自殺這個說法有甚麼幫助嗎?不知道燒了些甚麼,只會造成警方判斷上的困難。」

  康正無法反駁。加賀說得一點也沒錯。眼前康正就無法針對這些燒剩的碎片做出任何推理。

  「還有一個問題。」加賀對潤一說。「你說你在園子小姐的酒杯裡加了安眠藥,加了多少量?」

  「量……」

  「我問的是一包、兩包,或者更多。」

  「哦……當然是一包。佳世子在錄音帶裡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一包啊。」加賀與康正對望一眼,似乎有話想說,但又再次面向潤一。「但是桌上有兩個空藥包。」

  「如果是這樣,那不正是告訴我們園子小姐是自殺的嗎?」

  「怎麼說?」

  「就是園子醒了後,為了自殺,必須再吃一次安眠藥。在那之前我已經在桌上放了一個空藥包了,加上她自己吃的,當然就會有兩個藥包。」

  「確實是理所當然。」加賀略略聳肩。

  「還有,」潤一說,「發現遺體的時候,外面有兩個酒杯吧?」

  「好像是,雖然不是我親眼看到的。」

  「如果我要把事情佈置成自殺,才不會這麼烏龍,一定會把自己用過的酒杯收起來。」

  「原來如此,這也很合理。」說完,加賀朝康正瞥了一眼。

  康正不斷搖頭。到頭來園子是自殺?這怎麼可能!一定是遺漏了甚麼線索——

  正當康正的信心開始動搖時——

  「但是,」加賀平靜地說,「即使如此,園子小姐仍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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