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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34 　　日吉打完電話走回來，旋即察覺拓實神情有異，當場抖擻地直視拓實問道：「喂，發現甚麼了？」 　　拓實連忙搖著頭，「沒有啊，老樣子。」 　　但他的演技騙不過日吉。日吉銳利的視線掃向四周，不消多久便發現了公告板上的那張町內住戶一覽圖。 　　「是這個嗎？」日吉點點頭，冷笑了一聲，「你的路標也太陽春了吧，這算哪一國的發現新大陸？也稱不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東西只要看一下地圖就找得到了啊。」他語帶嘲諷地回頭看向拓實。 　　「又還沒確定找到了。」 　　「有個譜兒就夠了。說吧，哪一戶？」 　　「你覺得我會現在告訴你嗎？」 　　「不說也行，那你就快點帶我過去！」日吉抓住拓實的肩膀。 　　「很痛耶！讓我再仔細看一下啦！」 　　拓實一邊看著住戶一覽圖，一邊思考著有甚麼辦法能甩開這個男的，但是比力氣贏不過他，比腳力也沒勝算。 　　「我話說在前頭，你可別動歪腦筋。要是讓你逃了，我的下場會很慘，所以我賭上性命也會抓到你的。」身後的日吉說話了，簡直像是看穿了拓實的內心。 　　「誰有空想那種事啊。」拓實腋下冒著汗。 　　放棄甩開日吉的念頭，拓實踏出步子，腦中開始想的是另一件事。麻岡——好久沒想起這個姓氏了，自己真正的名字，應該是麻岡拓實…… 　　拓實知道時生為甚麼沒有那本漫畫也找得到那個地點了——他想必也看到這張住戶一覽圖了吧。拓實赫然察覺，先前時生一直嚷嚷說他找到拓實誕生的老家，還有證人在，表示時生早已掌握了狀況，反而是拓實自己作夢也沒想到，「麻岡」這個姓氏還存留在這個町上。 　　時生說的證人到底是誰？離目的地愈近，拓實不知怎的愈是害怕了起來。 　　他倏地停步不前。目的地就在不遠處所帶來的恐懼也是原因之一，但令他不得不停下來的，其實是眼前深深震撼他內心的景象。 　　「怎麼了？就在這附近嗎？」日吉問道。 　　然而拓實沒應聲，一徑凝視著前方。角落矗立的舊電線杆，深處成排的老舊矮房子，都是似曾相識的景物。這兒正是那格漫畫所描繪的場景，即使之前只瞥過一眼，此刻卻鮮明地在他腦中蘇醒，與眼前的景象完美地重合。而於此同時，他的胸口有股強烈的激動情緒翻攪著。這樣的心情究竟是甚麼呢？揉合了悲傷、帶著些許無奈、以及隱隱約約的懷念…… 　　我在想甚麼啊——拓實試圖甩開奇妙的思緒。自己待過此處的那段短短時日，不過是個懵懂的小嬰兒，甚麼也沒看進眼裡，甚麼也沒記在心上，現在這股情緒不過是錯覺罷了。他這麼告訴自己。然而這個小鎮的空氣卻彷佛強行將他拉回過去，那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過去…… 　　「喂。」 　　「閉嘴啦！」拓實對日吉吼了回去，連他自己也很訝異為甚麼會口氣這麼沖。 　　日吉似乎想回嗆，但和拓實一對上眼，話又吞了回去。 　　拓實逐漸平靜了下來，小鎮的氣息彷佛滲入他的五臟六腑，而且，這感覺並不會不舒服。 　　「就在前面。」拓實說完便往前走去。 　　低矮屋簷的房子一間接一間，每間的正面寬幅都超乎想像地窄，外牆木板腐朽，每戶人家門前都宛如約定好了似地，擺著斑駁的洗衣機，好幾台都破舊到令人不禁懷疑還能不能使用。 　　但即使是如此貧窮的住家，每戶門前還是掛出了標示屋主姓氏的名牌，寫著「麻岡」的名牌很明顯是拿魚板的木板來權充，而鄰近的住屋也全是破破爛爛的木板屋。 　　「這戶嗎？」 　　「我不確定我的夥伴是不是在這裡哦。」 　　「他有可能來的就是這一戶吧？」 　　「……嗯，是吧。」 　　日吉一把推開拓實，沖上前試圖打開那扇三夾板般的薄門，但門上了鎖，日吉喀嚓喀嚓地轉弄門把好一會兒，還是打不開，於是他開始使勁敲門，薄薄的門板都快被他敲壞了。 　　「看來我猜錯了啊……」拓實嘟囔著。如果不是這裡，他真的不曉得時生還會跑去哪兒了。 　　「等等。」猛敲著門的日吉突然後退了一步。 　　傳出開門鎖的聲響。在拓實與日吉的注視下，門慢慢地打開了，一名瘦小的老婆婆探出頭來，先是抬頭看了日吉一眼，接著看向拓實，露出一臉疑惑，以粗啞的嗓子問道：「請問有甚麼事嗎？」 　　「婆婆，屋裡只有你在嗎？」 　　「嗯，是啊。」 　　「真的嗎？住這屋裡的可能只有你，但現在應該還有人躲在裡頭吧？」 　　「你在說甚麼？屋裡沒半個人啊。」 　　「是嗎？那讓我進去確認一下吧。」日吉話聲剛落，便使力一拉門。老婆婆仍抓著門把，經他這麼一扯，整個人往門外一個踉蹌，拓實連忙扶住差點跌倒的老婆婆。 　　「喂！你不要亂來啦！」 　　但日吉沒理會拓實，直接闖進屋內。 　　「婆婆，你沒事吧？」拓實問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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