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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25

  一如時生所預見,佯裝成書店客人埋伏在當鋪外堵人,一點也不輕鬆。大概過了一小時,書店老闆也開始注意到門外這個怪客。而拓實為了不讓老闆起疑心,手上的雜誌一本換過一本,但以店老闆的立場,當然不歡迎有人將架上要賣的雜誌從第一本看到最後一本。拓實也不禁暗忖,看樣子明天得換個埋伏的手法才行了。

  要是附近有咖啡店之類的,店裝有一扇面向馬路的大玻璃窗就好了。但張望一圈,這附近的餐飲店只有一家賣大阪燒的,要是進到店內,根本看不到外頭的狀況。

  過了兩個小時,拓實開始覺得累了。他離開書店,慢慢地朝當鋪方向晃去,但經過店門時,依然沒停下步子。他一邊留意著身後路人或店家的反應,就這樣繼續走了幾十公尺後,猛地一回身,再度朝當鋪方向走去,過門不入,往前幾十公尺後又折返,就這樣來來回回。走了三趟之後,開始有人對他投以懷疑的視線,而他自己也走得腳很酸,最後還是只能回到那家書店前。

  接著他去自動販賣機買了飲料喝,蹲在路邊抽煙殺時間。這一路埋伏下來,他只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當鋪的客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多。這麼長一段時間,踏進「荒川屋」的只有一名中年主婦。

  他坐到電線杆旁抽著 echo,突然有道人影落在眼前,抬頭一看,是時生。拓實頓時有種得救的感覺。

  「太顯眼了。」時生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

  「咦?會嗎?」

  「要是千鶴小姐來到當鋪附近,肯定是她先發現你,而不是你堵到她。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賭。」

  「哎喲,可是我又……」拓實只能胡亂抓著頭髮,無法反駁。

  「算了。走吧。」

  「走?去哪裡?」

  「當鋪。」

  「還要進去?去幹嘛?」

  「去把那個拿回來。」

  「你還在提那件事!夠了吧,別管了。」

  但時生沒吭聲,兀自大踏步朝「荒川屋」走去。

  一走進店門,當鋪老闆立刻沉下臉,「怎麼又是你們。」

  「我是來買回那本漫畫的。」時生說:「要多少錢?」

  「你們也太突然了吧。現在是怎麼回事?」老闆帶著職業笑容看向拓實。

  拓實搖了搖頭,一副「我也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說個金額吧,要我付多少你才賣?」

  「我們賣他是賣三千圓啊,你不是也在場嗎?」

  但時生看都不看拓實一眼,對著老闆說:「現在絕對不止那個價錢了吧。」

  老闆搔了搔他那頭白髮,撇起嘴笑了,坐下來盤起胳膊說:「看樣子被你識破啦。」

  「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那本漫畫。我們忘了行李在你店裡的時候,你擅自打開提袋來看,發現了那本漫畫,對吧?」

  「嘿嘿,無憑無據的,隨便你說呀。不過就算是你說的那樣,也只能怪你們自己胡塗把行李忘在這兒。」老闆臉上仍掛著奸笑。

  「太狡猾了。」時生瞪著眼前的白髮老闆。

  「喂,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些甚麼?」

  「爪塚夢作男是昭和三十年出道的漫畫家,發表作品共五本,代表作是當中一本叫做《飛行教室》的作品。」時生說到這,看向拓實,「《空中教室》,應該就是那本代表作的原型。」

  「哇,調查得很清楚嘛。」老闆的語氣帶有佩服與諷刺。

  「要查出這些,根本不必花甚麼力氣,只要去買賣這類舊漫畫的二手書店問一問,很快就知道了。你也是這麼幹的吧?只要打個電話給認識的舊書業者,輕輕鬆松就能確認爪塚夢作男的原稿是不是能夠賣到好價錢。」

  老闆沒應聲,伸出食指搔著臉頰。

  「能賣到好價錢?到底是多好的價錢?三千圓太便宜他了嗎?」

  時生眼神中帶著同情,搖了搖頭道:「完全是另一個次元了。」

  「講甚麼次元……」

  「爪塚夢作男的作品非常少,何況還沒成名便從漫畫界銷聲匿跡,只有一小撮的狂熱漫迷在搜藏他的作品,但即便如此,這一小群狂熱漫迷還是將價錢哄抬上來了。」時生說著走近櫃檯,「說吧,多少錢你才賣?」

  然而當鋪老闆仍盤著胳膊搖了搖頭,臉上已不見一絲笑意。「很抱歉,沒辦法賣你。」

  「為甚麼?」

  「已經找到買主了,我和中間人也都談妥所有細節,事到如今我不可能當作甚麼都沒發生讓你買回去。你就放棄那本漫畫了吧。」

  「可是那本漫畫本來就是我們的呀。」

  「不管原先是誰的東西,現在已經是本店的了,我要賣誰、賣多少錢都是我的自由。」

  「可惡!你的手段太下流了吧!」時生宛如幾小時前的拓實,猛地踹向櫃檯下方,但這回店主沒嚷著叫警察。

  「要抱怨的話,就對這位小哥說去。只不過,別在我店裡吵吵鬧鬧的,麻煩要打架去外頭打。」

  「到底要多少錢你才肯賣?我出比對方更高的價錢。」時生說。

  「不單是錢的問題,事關本店的信用,我不可能一物二賣。」

  「你們店有甚麼狗屁信用可言!」時生又要踢向櫃檯,被拓實擋了下來。

  「好了啦,別鬧了。」

  「一點也不好。你根本甚麼都不明白,那本漫畫是一切的關鍵,沒有了那東西,是無法查出真相的。」

  「真相甚麼的管他去死啊!」拓實大吼。時生一聽睜圓了眼,僵在當場。

  拓實仍擋著時生,轉過頭問老闆,「不過話說回來,你幹了下流事是事實,我確實有上當的感覺。」

  「隨你怎麼說,本店只是在商言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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