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時生 | 上頁 下頁 | |
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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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謝謝您專程過來。」 「不不,也沒有專程啦,是這傢伙一直吵著要我來……」 然而女子像是沒聽進拓實的話,連忙迎了上來,「先進來再說吧。」說完就要領著兩人走進店深處。 「呃,請問您是?」時生問女子。 女子似乎這時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低頭行禮道:「真是失禮了。我是淳子,東條淳子。」 聽到這個名字,拓實與時生再度對看一眼。 東條淳子領著兩人往屋內走。東條家的主屋似乎就位在店面後方,但是淳子並沒將兩人帶往客廳,一徑走在長廊上,不久,眼前出現一座整理得非常漂亮的日式庭院。拓實與時生一面眺望著庭院,一面穿過銜接主屋與別館的長廊。 「請二位在這兒稍候。」 東條淳子帶他們來到的是茶室。約四張半榻榻米大的空間不算寬敞,但還是設置了一處小小的壁龕。 東條淳子離去後,兩人在榻榻米上盤腿而坐。 「相當了不起嘛,還有多餘的地皮蓋這麼漂亮的別館。」 「東條家應該是歷史很悠久的家族吧。在早期啊,和菓子可是奢侈品。像這樣的茶室,一定是從前招待地方士紳夫人喝茶的地方,藉此宣傳東條家的新產品。」 「是喔。你這傢伙年紀輕輕,倒是懂得不少。」 「還好啦。」時生搔了搔頭回道。 拓實拉開屏風後方的採光窗,眺望著庭院,爬滿苔蘚的石燈籠映入眼簾。 看來東條須美子在這個家裡一定是過著優雅的日子。一想到當初那個因為貧窮而拋棄兒子的女子,下半輩子得以在這棟蓋有別館茶室的豪邸中享福度日,即使聽到她現在臥病在床,拓實只覺得她是罪有應得。 拓實拿出 echo 煙盒。 「茶室裡不能抽煙吧?」時生說。 「為甚麼不行?茶室不就和咖啡廳沒兩樣嗎?你看,明明就擺了煙灰缸呀。」拓實說著,將壁龕內的一個貝殼形陶器拖過來身邊。 「那是放線香的盤子啦。」 「管他的,用完洗一洗不就好了。」 「看來東條家頗有錢呢。」 「大概吧。」有錢了不起啊——拓實心中暗罵。 「所以要是拓實先生你願意,這個家的財產也是有可能成為你的吧。」 「哪有可能,你在說甚麼傻話。」拓實嘴裡一口煙朝時生吐去。 時生揮開煙霧說道:「你看嘛,據信上所寫,東條家的男主人應該是過世了,而現在是由東條須美子女士當家,對吧?然後呢,雖然有些複雜,拓實先生畢竟是須美子女士的親生兒子,理所當然擁有財產繼承權呀。」 「還有剛才那個女的不是嗎?叫甚麼淳子的。」 「淳子小姐當然也有繼承權,但你是一定分得到幾成的哦,雖然細節還要查一下民法才知道。」 「不必查啦,誰要那種女人的臭錢!」 拓實說著將煙蒂往貝殼陶器裡猛地摁熄,然而他心中卻想著一件事——要是自己性格再卑劣一點就好了,那麼一來,自己搞不好會想盡辦法奪取東條家的財產。不,不是自己個性不夠卑劣,而是內心對於東條須美子的憎惡還不夠強烈。換句話說,或許這個壓根沒想到使壞的自己,不過是個不成熟的小角色。一想到這,拓實不禁煩躁了起來。 「拓實先生就是這一點可愛。」 「啊?」 「你在一些小事上頭會使小壞,但重要的事情卻很堅持行得正。你就是這種個性。」 「你在講甚麼?腦袋壞掉了嗎?」拓實聽到這番話,不禁慌了陣腳,因為時生簡直像是看透了他的內心。而為了掩飾難為情,他又拿出 echo 來,煙盒卻是空的。拓實一把揉掉空煙盒,扔進壁龕去。 這時有人走近茶室。「打擾了。」一聲招呼之後,東條淳子拉開紙門進來了。她在兩人面前坐下,對那個盛著煙蒂的貝殼陶器只是瞥了一眼,似乎並不在意。 「我向母親報告拓實先生您前來一事了。她一直很希望能夠見您一面,您願意去看看她嗎?」 都大老遠跑來這裡,當然是要見東條須美子一面,然而淳子卻問了這個問題,顯然她也很清楚拓實與須美子之間長年的糾葛。 但拓實只是搔著臉頰望向時生。他還是不想見東條須美子,但他也很清楚,到這個地步,他已經無路可逃了,只是依舊彆扭地不想點頭答應。 「你在端甚麼架子啊?」時生一臉愕然地說道。 「我哪有端架子!」拓實說完望向東條淳子,稍稍斂起下巴代替點頭。 「謝謝您。」東條淳子低頭致謝,「只不過,在您與母親見面之前,有些事我必須先告知您。一如我在信上所寫,母親目前正臥病在床,因此或許看上去有些憔悴,希望您能體諒。」 「她病得很嚴重嗎?」時生問道。 「醫師是說,母親隨時都有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東條淳子依舊挺直背脊,語氣平淡地述說著。 「請問她得的是甚麼病?」時生問。 誰在乎她得甚麼病啊!——拓實不禁望向時生。 「母親的腦子裡有個很大的血塊,即使動手術也無法清除,而且血塊持續增大,造成腦部功能開始出現障礙。醫師也相當訝異,沒想到母親竟然能夠帶著腦中的血塊撐這麼久。說實話,母親這陣子幾乎都處於睡眠狀態,時常一連好幾天沒睜開眼睛。所以,母親今天難得恢復了意識,簡直像是奇跡一般,或許是因為她也感應到拓實先生您今天會過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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