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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12

  拓實試圖掙開對方的臂彎,然而對方的力道出乎意料地強勁,仍牢牢地箝住他。

  「放開我!你到底是誰!」拓實繼續掙扎。

  「別這麼激動嘛。」男人的話聲迎面傳來,接著聽到扯動日光燈拉繩開關的聲響,屋內倏地亮了起來,拓實連眨了好幾次眼。

  眼前出現一名男人,年約四十五、六歲,正坐在廚房角落的雜誌堆上頭,不懷好意地沖著拓實笑。拓實見過這個人,就是他和時生離開「紫羅蘭」時,在店門口擦肩而過的兩名男人之一。「你是剛才……」

  「我們好像在路上有過一面之緣啊,小哥你的記性還真好,看來行事相當謹慎嘛。」男人看向架住拓實的手下說道:「這人是聰明人哦,會下意識地抓住重要關鍵,應該是天生的才能吧。精明得很呢,這位小哥。」

  拓實感受到身後的男人手下點了點頭。

  「多謝誇獎,不過,可以放開我了嗎?」

  「喔,不好意思。我們是擔心萬一遇上了蠢蛋,大喊大叫就不好辦事了。」

  說著男人朝手下努了努下巴,箝著拓實的手臂便輕巧地放了開來。拓實活絡著肩部,一邊回過頭看。這位手下個頭很高,留著小鬍子,也是方才在路上見過的一員。

  這時門打了開來,又出現一名戴著金邊眼鏡的年輕男子,硬是將時生拖進了玄關。

  「你朋友和你是一道的吧?」坐在雜誌堆上的男人語氣愉悅地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時生望向拓實,拓實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好啦,別擠在那麼窄的玄關講話,先進屋裡來吧,雖然這兒本來就是小哥你家嘍。」男人說。

  拓實於是脫了鞋,接著問男人:「請問您是哪位?」

  「先坐下吧。」

  拓實就地盤腿而坐,時生也來到身邊坐下。小鬍子男與眼鏡男仍站在兩人身後。

  「不過話說回來,這屋裡還真髒亂啊,偶爾還是打掃一下比較好吧。」男人仍坐在雜誌堆上,張望著屋內說道。

  要你管——拓實很想嗆回去,但忍住了。這個男人現在看起來心平氣和的,但很顯然性格裡潛藏了冷酷無情的一面。刺激這樣的對手毫無好處,這也是拓實打滾至今習得的經驗法則之一。

  「言歸正傳。你剛才問我甚麼來著?」男人將手貼上額頭,「對了,你問我是哪位。不好意思,我沒辦法把我的名字告訴你耶,要是你堅持要知道,我也只能報上化名,而你知道個化名也沒用吧。」

  「化名也無所謂,還是麻煩您報個名字來,這樣比較好稱呼。」

  聽到拓實這麼說,男人嘴張得大大的,無聲地笑了。「我想小哥你應該用不著稱呼我吧?不過,嗯,既然你都這麼堅持了,我就報個名字吧。我姓石原,順便告訴你,名字是裕次郎。」

  「石原裕次郎是吧……」拓實深深歎了口氣。

  【注:石原裕次郎(一九三四-一九八七),日本著名演員、歌手。與美空雲雀被視為日本戰後最具代表性的明星之一。哥哥為政壇名人兼小說家石原慎太郎,一九九九當選東京都知事,至今已連任四任。】

  「都知事的弟弟耶。」一旁時生幽幽地吐了一句。

  這位自稱石原的男人眼神銳利地盯著時生看了好一會兒,視線又回到拓實身上。

  「我們正在找人,這個人,小哥你也非常熟悉,講名字就清楚多了吧,她叫早瀨千鶴。看吧,你的臉色變了哦。」

  聽到千鶴的名字,拓實的確當下心頭一緊。「你們為甚麼在找她呢?」

  「態度馬上放軟了嘛,看樣子一提到愛人,言行果然謹慎得多。很好,很好。嗯,也不是甚麼重要的事要找她啦,只不過呢,得請她把一樣重要東西還給我們。」

  「重要東西?」

  「我沒辦法告訴你是甚麼東西,總之那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剛才啊,我們去過她的公寓了,那兒只剩個空殼,所以我們只好去她上班的地方找人。那間店叫做『紫羅蘭』是吧?媽媽桑告訴了我們你的事。」

  「那您應該很清楚,我也在找千鶴,才會跑去『紫羅蘭』。所以三位來我這兒是不可能找到人的。」

  「嘿嘿,很難說吧。」

  「您的意思是我在說謊嗎?」

  「我沒那意思,我只是覺得,小哥你可能自己也沒察覺身邊的一些線索。不是有句話叫做『旁觀者清』嗎?」

  「要是我漏了甚麼線索,我還希望您告訴我一聲呢。可是就如您所見,我真的完全沒頭緒啊!」

  「別急嘛。」

  石原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包藏青色包裝的煙,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以玳瑁花紋的金屬打火機點上火。在拓實看來,這個男人連呼出的煙霧都相當高級。

  抽了好一會兒煙之後,石原張望著腳邊,終於發現一個可樂空罐,於是將煙蒂塞了進去,然後再度伸手進西裝口袋,這次拿出的是一個有相當厚度的白色信封。他將信封扔到拓實面前。

  「這裡面有二十萬圓,總之先交給你吧。」

  「甚麼意思?」

  「你就當成是提供情報的酬金和這趟所需的花費。看你這樣子,也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吧?我想多少幫你一點忙,不過有個條件——小哥你只要一找到你女朋友,我希望你第一時間通知我。別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女朋友,只是要請她把那個重要東西還給我們。」

  「不是我不幫你,我真的不知道千鶴跑哪兒去了,給我再多錢,我也不知道從何找起啊。」

  「那麼我告訴你一個線索好了。我們查出你女朋友現在人在關西哦,應該是在大阪吧。」

  「大阪?」

  「喔,看那表情,小哥你想到甚麼了吧?」

  「還是一樣毫無頭緒啊。我是在大阪出生的,對這地名總會有點反應吧。」

  「這樣啊,原來小哥是大阪人,那剛好。」

  「大阪我不熟,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帶來東京了,之後一次也沒回去過。」

  「無所謂啊,不必向我交代你的身世,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麻煩你儘快找出早瀨千鶴。還是你嫌二十萬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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