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時生 | 上頁 下頁 | |
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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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個是舊傷吧。」千鶴指著他的側腹一帶,那兒有一道長約十公分的疤,看起來像是刀傷。 「哪裡?甚麼舊傷?」時生順著千鶴手指的方向低頭一看,「啊,真的耶,看樣子不是剛才弄傷的。」 千鶴問那傷疤是怎麼來的,時生不知怎的也是一臉納悶,說不出個所以然。 「搞甚麼,那麼大一道疤怎麼來的你不記得?不是你自己的身體嗎?」 「是啦……,呃,因為我和拓實先生一樣,常常弄得一身傷嘛。」 「時生你也常和人起爭執嗎?」 「沒有啊,我從沒吵過架,」說著他沖著拓實一笑,「像今天那樣大打一場,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體驗呢。」 「那才不算打架咧,只是單方面挨揍罷了。」 「我也是頭一遭挨揍。」 「你在開心個甚麼勁兒啊,腦袋壞了嗎?」拓實伸出手指在太陽穴一帶繞圈圈。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開心呢。因為我從沒像這樣和別人打來打去,一直很想體驗看看,感覺超炫的。」說著這段話的時生眼中閃閃發亮,看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是嗎?原來你過的是養尊處優的日子啊。」拓實語帶諷刺說道。 「沒有養尊處優啦……,只是我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我和別人打架。」 「你身子哪裡不好嗎?不過現在看起來倒是健健康康的呀。」千鶴睜大了眼問道。 「嗯,這個身體看來頗健康呢。」時生撫了撫自己的手臂,那動作像是在感受新衣服的質料觸感似的。 【注:「エコ-」,日本本土煙,以低價格聞名。】 千鶴仔細地幫時生的傷口貼好OK繃,接著纏上繃帶。拓實望著千鶴利落的包紮手法,一邊伸手打開她的皮包找煙,翻出唯一一盒 echo 。生性節儉的千鶴只抽 echo。 「對了,阿拓,你說工作上跟人起了爭執,是那份找人填問卷的工作嗎?」千鶴邊問邊幫時生的手腕纏繃帶。 「是啊。」 「所以……你該不會又不幹了吧?」 「嗯。」 「這樣啊,又是沒兩天就辭了。」千鶴臉上浮現失望之色。望著她的側臉,拓實知道那抹失望代表了甚麼。 「反正那種填問卷的工作又不可能幹一輩子,不過是份打工,要我忍氣吞聲一直幹下去,我辦不到。」 「可是他們之前不是說好,只要你在街頭填問卷做出成績,就能轉調內勤做事務工作嗎?」 「想也知道那是胡扯啦,填問卷的永遠只是個填問卷的。」 「可是不管是甚麼樣的工作,有活兒幹總比成天無所事事要好吧?四處玩樂晃蕩,沒人會付錢給你的。」 「我又沒有四處玩樂,明天就會去找新工作啦。我是說真的。」 千鶴沒說話,只是歎了口氣,大概是想到同樣的事情又要再來一遍,覺得很無力吧。 傷口似乎包紮好了。「謝謝你。」時生說。千鶴也笑笑地回了一句:「請保重。」 「傷口一包好,肚子就餓了啊。千鶴,煮點甚麼來吃吧。」 「煮甚麼?冰箱裡甚麼都沒有啊。」 「去買嘛。」 「錢呢?」 「我有三百二十圓。」 「那就沒辦法啦。」千鶴將那盒 echo 煙收回皮包裡,「而且我得走了。要是遲到,又要被扣薪水了。」 「甚麼?那你是要我餓到死啊?」 「我沒那麼說吧。再說,沒錢吃飯要怪誰?動不動就把工作辭了。哪個人不是一邊忍耐著討厭的事情一邊工作?我的工作也是得面對一堆爛事啊。」 「討厭的話就別幹啊。」 「我才不像你,我還不想餓死路邊。」 「不會餓死路邊的啦。你等著瞧吧!我一定會大賺一筆,闖出一番大事業,讓你過好日子的。」 千鶴只是凝視著拓實好一會兒,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默默地從皮包拿出錢包,抽了一張千圓鈔出來,放在《女神志》【注:《漫畫エロジェニカ》,日本七〇年代三大成人漫畫雜誌之一。】上頭。 給我錢幹嘛——拓實一句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說出口的卻是:「抱歉,很快就還你。」 千鶴聽了只是苦笑,歎了口氣。 「時生,跟著這種傢伙不會有甚麼好事的,你還是儘早去找別的朋友吧。」 然而時生沒應聲,兀自拿起那張千圓鈔,兩手將鈔票攤開來仔仔細細地瞧著,低喃道:「……是伊藤博文耶。」 【注:伊藤博文(1841-1909),首任日本內閣總理大臣,明治維新元老,為一九六三年發行的千圓鈔票票面人物。票面人物於一九八四年改為大作家夏目漱石,二〇〇四年發行至今的則是印上名醫野口英世。】 「在講甚麼?又不是沒看過。」拓實一把搶走鈔票。 「阿拓,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千鶴問道。 「哪件事?」 「你母親那邊,不去看她沒關係嗎?」 「我不是跟你說我沒有媽媽嗎?那種女的管他去死。」說著拓實看向時生,「喂,你回去轉告那個女的,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但時生只是半張開嘴眨著眼,一副一頭霧水的神情。 「咦?時生你不是阿拓的朋友嗎?」 「是那個女的派來的。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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