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殺人之門 | 上頁 下頁 | |
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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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卡車一走,我環顧四周走起路來。不久,出現了熟悉的街景。 當推銷員那段期間,每次離開公司要去拜訪客戶時我都會覺得很鬱卒。腦袋瓜裡盡是在想:「這次又是哪種騙人的花樣呢?這次要扮演哪種騙人的角色呢?」 只有來到這條街的時候,我不會感到鬱悶。只有要去川本房江的家時,我才會走在這條街上。我們不用對她做甚麼,只是到她家拜訪,光是喝茶聊天,她也很高興。 然而,我這唯一的喘息機會也被破壞了。倉持用最殘忍的手段對她設下了完美的陷阱。 我不知道倉持最後從她身上騙走了多少錢。我害怕知道這件事的詳情。 川本房江的家和之前來的時候一樣,靜謐而低調。唯一不同的是,她家門前停了一輛腳踏車。我不記得她有騎腳踏車,總覺得眼前的情景不太對勁。 我調整呼吸,按下對講機的按鈕。我不知道川本房江是否察覺到了東西商事的惡行惡舉,但還是想要當面向她道歉。如果她還沒有察覺到的話,我打算建議她立即採取法律行動。 不久,從對講機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哪位?」 我沒想到會是一個男人應門,猶豫了一會兒,但心想要是再不出聲,對方會覺得可疑,於是慌忙地對著對講機說:「敝姓田島,請問川本房江女士在家嗎?」 「請問有甚麼事嗎?」男人的聲音很沉穩。 「那個……我以前受過川本女士的照顧。」 對方默不作聲。大概在想我是何方神聖吧。 「請你等一下。」話一說完,耳邊傳來切掉對講機的聲音。 不一會兒,玄關的大門打開,出現一個中年男子的身影,全往後梳的頭髮中混著白色髮絲,讓我想起了川本房江那頭美麗的銀髮。 「有甚麼事嗎?」他又問了一次。 我向他點頭致意。他一定是川本房江的兒子。 「敝姓田島,之前受了川本女士很多照顧。今天剛好來到這附近,想要過來和她打聲招呼……」 「這樣啊……」他一臉困惑地望向我的胸口。「噢,你是家具行的人啊?」 被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了自己身上穿的夾克上印著家具行的標誌,來的時候忘了脫。 「嗯,是的,那個……我到家具行工作之前,川本女士和我聊了很多……」 我不想提起東西商事。眼前的男人身上散發出精明幹練的上班族特質,想必經濟狀況不差。此時就算我再怎麼強調自己找川本房江買黃金沒有惡意,他終究難以理解。 「你和家母是怎麼認識的呢?」他話中帶著警戒的語氣問我。 「這個嘛,嗯……」我抓抓頭,無法立即編出一套說詞。要是倉持的話,一定有辦法含混過去,可惜我沒有那種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中浮現倉持,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是經由朋友的介紹……」 「朋友?介紹?」他皺起眉頭。他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誰會相信一個二十歲上下的男人經由朋友介紹認識老婦人這種鬼話。 「不,嗯,我是不知道朋友怎麼認識川本女士的啦,」我繼續抓頭。「不過,他說有一個老婆婆對他很好,還會陪他商量事情。我說我也想見見她,我朋友就將她介紹給我了……」我說話語無倫次,內容顯得支離破碎。 我向後退了一步。「啊……如果她不在家的話,我改天再來好了。」我打算轉身逃走。 「啊,等一下。」他叫住我。我大可以無視他的叫喚,奮力前行,但我停下了腳步。一回過頭,他貼近我身邊說:「家母不在了。」 「我的意思是……」他輕閉雙眼,搖搖頭。「她不是不在家,而是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甚麼?」我的心臟猛跳了一下。我咽下一口口水,感覺有一大塊東西通過喉嚨,接著一股苦澀滋味在嘴裡散開。 「她往生了嗎?」 「上個月。」說完,他點頭,感覺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霧光。 「這樣子啊。那樣的話,那個……」我說不出「請節哀順變」。 「既然你特地來了,能不能幫她上炷香?我想家母也會很高興的。」 「可是……」 「可以吧?」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容抗辯的壓迫感。我不由得點頭。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玄關,在熟悉的地方脫掉運動鞋。然而,那裡卻沒有任何一雙婦人的鞋子,只有男人的皮鞋和涼鞋。 走進屋子裡,我才想到自己忘了問一件重要的事。「她是因病去世的嗎?」我對著川本房江的兒子背影問。 「不,不是。」他背對著我回答。 「那麼是意外?」 「嗯,也不是。」他往前走,似乎沒有意思當場回答我。 他帶我到一間以紙門和鄰室隔開約三坪大的和室。我知道,紙門的另一邊是客廳,我曾經有幾次和川本房江在那裡喝茶,吃點心。 三坪大的和室裡頭放了一座小佛壇,上面有一個相框。 「請坐。」他請我在座墊上坐下。我在上頭正襟危坐。 他盤腿而坐,歎了一口氣。「這房子是我父母蓋的,大概有四十年的屋齡了吧。雖然到處都翻修過,但依然是一間老舊的日式建築。」 我不懂為甚麼他要提起這件事,我凝視著他的臉。 「有鴨居【注:日式建築門框上方的橫木。】的房子現在不多見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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