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聖女的救贖 | 上頁 下頁
三五


  湯川拉來了一旁的椅子坐下,雙手撐著後腦袋仰望天花板。今天他沒穿白袍,反而一身黑短袖休閒衫,雖然體型瘦削,但手臂上的肌肉可不是蓋的。

  熏會來到研究室是因聽湯川說要做個實驗,驗證前幾天忽然想到的在茶壺中下毒的手法。

  然而,結果卻不如預期。這個毒殺手法若要成立,則茶壺加熱過兩次後,吉利丁仍須維持未溶解的狀態,也就是包覆其中的毒物還不能溶解于水中。換句話說,沾附在茶壺內側的吉利丁需具有相當厚度,只不過這樣的厚度又會使得吉利丁無法完全溶解而殘留在茶壺裡。不用多說也知道,依據目前的鑒識報告,茶壺中根本沒發現這些成份。

  「看來用吉利丁辦不到啊。」湯川猛搔著頭。

  「我們廳裡的鑒識人員也這麼認為。」熏說明。「他們表示,就算吉利丁完全溶解,多少還是會殘留在茶壺內側。況且,剛才我也提過,剩餘的咖啡渣裡也沒驗出吉利丁的成份。但這個想法實在很有趣,以至於鑒識課卯足了勁,嘗試不少材料。」

  「那試過糯米紙了吧。」

  「是的。用糯米紙的話,澱粉會殘留在咖啡渣裡。」

  「那也不行啊。」湯川拍了下大腿站起身。「很遺憾,看來得放棄這個方法了。」

  「我原先還以為這個方法很棒呢。」

  「結果只是讓草薙刑警稍微緊張了一下。」湯川拿起掛在椅背的白袍穿上。「他在忙甚麼?」

  「好像在清查真柴先生的前女友。」

  「這樣啊,他也在為自己堅持的信念奮鬥呢。既然證實茶壺不可能動手腳,或許接受他的推論才是上策。」

  「您是說,殺害真柴先生的是他前女友嗎?」

  「不確定是不是前女友,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最合理的推論就是,兇手是趁星期日早晨若山宏美離開後,以某種方法潛入真柴家,而後借機在茶壺中下毒。」

  「您打算放棄了嗎?」

  「這不叫放棄,而是依消去法得出的結果。草薙似乎對真柴太太有特別的情感,但他的著眼點並未出錯,我認為是相當合理的辦案方式。」湯川再次坐回椅子上,蹺起腳。「驗出的毒物是亞砷酸吧,沒辦法透過管道鎖定兇手嗎?」

  「這比想像中困難。含有亞砷酸的農藥雖然約在五十年前就停止製造和販賣,實際上仍然被運用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方說?」

  熏攤開記事本。「像是木材防腐處理劑、驅逐害蟲、牙科治療用藥、半導體材料等等。」

  「原來用途這麼多,連牙醫師也在用。」

  「好像是用來讓牙神經壞死。只是這類牙醫慣常使用的藥物通常是製成膏狀,使用時會溶于水,其中關鍵的亞砷酸含量僅占百分之四十,不太可能用在這起案子裡。」

  「那麼,哪種情形必須使用到劑量較高的亞砷酸?」

  「應該還是驅蟲業吧,主要用來驅除白蟻。一般購買時必須登記姓名、住址,目前我們也正朝這方面調查。不過,這類紀錄的保存義務只有五年,如果是在那之前買的就沒轍了。此外,若不是循正規管道購買的話,也就無從查起了。」

  「我不覺得這次的兇手會在這種地方露出馬腳。」湯川搖搖頭。「以警方的角度來看,或許期待草薙刑警的調查有所收穫還比較恰當。」

  「無論如何,我都不認為兇手是直接在茶壺裡下毒。」

  「因為真柴太太不可能用這種手法嗎?懷疑她無妨,但若以此為前提來推論,就太不合理了。」

  「我並未以此為前提進行推論,只是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那天有第三者造訪真柴家的跡象。要真如草薙前輩所推論,前女友曾來訪的話,真柴先生至少會沖杯咖啡招待客人吧?」

  「那倒未必,假如來者不受歡迎,就更不需要了。」

  「即使如此,對方要怎麼避開真柴先生的耳目,在茶壺中下毒呢?」

  「真柴先生總會上個廁所之類的吧,趁隙下手也沒那麼難。」

  「這麼說來,兇手的計劃也太不周全了。萬一真柴先生從頭到尾都沒起身上廁所該怎麼辦?」

  「說不定兇手有其它備案,或打算沒機會下手便作罷,這樣反而不用冒任何風險。」

  「老師,」熏斂起下巴端詳著物理學家,「您支持誰的說法啊?」

  「這話問得真奇怪。我沒偏向任何一邊,我只是分析狀況,偶爾做實驗驗證,然後找出最合理的答案。不過,現階段來看你的推論比較站不住腳。」

  熏緊咬著嘴唇。「我訂正剛才的話。坦白說,我確實懷疑真柴太太,起碼她和真柴先生的死脫不了關係。雖然有人會認為我只是在固執己見。」

  「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啊?真不像你的作風。」湯川不可思議地聳了聳肩。「你懷疑真柴太太的起因是香檳杯吧,覺得她沒把杯子放回餐具櫃很不合理。」

  「不止這樣。真柴太太是在案發當晚收到通知的,據說警察在她手機裡留了訊息。我問過當天負責聯絡的警察,那則留言的內容是轉告真柴太太她先生出了緊急狀況,請她儘快和警方聯絡。之後,真柴太太在半夜十二點左右回電時,警察才說明大致情況。當然,那時還沒提到死因有可能是他殺。」

  「嗯,然後呢?」

  「案發隔天,真柴太太搭早上第一班飛機回到東京,由我和草薙前輩前往接機。那時她在車上打電話給若山宏美,說『宏美,辛苦你了』。」熏回想當時的狀況接著說,「聽到那句話,我當下就覺得不對勁。」

  「辛苦你了,是嗎?」湯川指尖輕輕敲著膝蓋。「由此可知,真柴太太從接獲警方通知到隔天早上,都還沒跟若山宏美交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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