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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教授已經把他和你母親的事告訴我了。別擔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您之前就知道了嗎?」

  「從知道你要來這裡的時候。要裝作不知道是有點麻煩,不過我能理解教授的說法,他不想招致不必要的誤會。」

  「那麼,為甚麼現在還……」

  「你的研修快結束了。結束之前,還有一場大手術吧,島原先生的手術。你應該會以助手的身分參加。在那之前,我有話想跟你說。」

  「甚麼話?」

  「以後,如果要和你共事,就算你是教授的女兒,我對你的態度也不會改變。你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醫師,連半吊子都還算不上。該盯你的地方我會盯,該誇獎的時候我不會吝嗇。」

  「當然,請您務必這麼做。」

  「西園教授也表示會以同樣的態度對待你。就我所見,教授的話不假。但是,問題在於你。」

  夕紀抬起頭,眼前就是元宮認真的目光。

  「母親再婚,這種經驗我沒有,所以這麼講可能很不負責任,但是,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是不是該給他們一點空間呢?」

  「您的意思是?」

  「我是說,你應該分清楚你是你,你母親是你母親。」

  「我分得很清楚啊。」

  「是嗎?看你這個樣子,我實在不這麼認為。你看教授的眼神,還是有點不自然,有點勉強。你這樣是當不了助手的。」

  夕紀垂下視線,咽下轉涼的咖啡。

  「你反對他們結婚嗎?」

  「沒有啊,我不反對……」夕紀搖搖頭。「只是有點……介意。」

  「就這樣嗎?」元宮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您認為還有其它原因嗎?」

  「這樣就好。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心裡有甚麼疙瘩,希望在手術前除掉。手術中的團隊合作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夕紀低頭行了一禮。

  她心裡有疙瘩是事實,但原因是元宮想像不到的。她不能在這時候講出來。

  元宮似乎還有甚麼話要說,一直看著夕紀,但是歎了一口氣,放下咖啡杯。

  「你見過教授的兒子道孝了吧?」

  「是的。」夕紀點點頭。西園竟然連這種事都說了,她感到很意外。

  「教授說他是個浪蕩子,其實他頭腦相當好,而且很懂事,應該可以跟你處得很好吧。」

  「您見過他嗎?」

  「見過幾次。他一定很高興自己有妹妹。」

  「他是獨子吧。」

  「是啊,不過不是一般的獨子,如果你以為他是被寵大的,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母親,而且他本來還有個哥哥。」

  「哥哥?」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怎麼說?」

  「很久以前死於意外。那時候道孝年紀還小,但我想他一定受到相當大的打擊。」

  夕紀看向沙發上的包包。

  「我沒聽過這件事。」

  「教授大概不想提吧。」

  「是甚麼樣的意外?」

  「是——」元宮本來要說,卻搖搖頭。「算了,這件事就別再說了。我不知道確切經過,這件事也不該由第三者來說。總有一天,教授會告訴你吧。」

  元宮的這番話說得很含糊。

  他拿著空杯站起來時,門開了,進來的是西園。

  「怎麼,你們還在啊。」他看著夕紀和元宮。

  「因為要處理患者的手續……」夕紀解釋。

  「好像突然多了不少想轉院、出院的患者啊。辛苦你們了。」西園倒下般地往沙發上一坐。

  「明天的業務要怎麼決定?」元宮問道。

  「照常舉行。總不能把上門求助的患者趕回去。不過,發煙筒騷動上了新聞,要不是有甚麼特殊理由,一般人應該會敬而遠之吧。」

  「明天安排好的手術也沒有變更,是嗎?」

  「沒錯。」

  「那麼,我想早點回去,稍微休息一下。教授,您辛苦了。」

  「噢,辛苦了。」

  元宮一走,室內的氣氛便令人窒息。夕紀走到流理台洗馬克杯。

  她聽見西園呼地一聲歎了好大一口氣。

  「好累的一天,你也累了吧。」

  「我沒事。」

  「平常住院醫師的負擔就很重了,又發生這種事,實在很難熬。剛剛,其它教授也討論過了,在事件告一段落之前,住院醫師可以暫停研修。」

  夕紀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

  「您是說……」

  「在事件解決之前,住院醫師在家待命。依目前的狀況,很難讓研修機制正常運作。若是發生甚麼問題危及住院醫師,該怎麼賠償也是問題。說得實際一點,住院醫師並不在醫院的正式編制裡。」

  「這是強制的嗎?」

  「不,是依照本人的意願。」

  「既然如此,那我……」夕紀面對西園,「我要繼續研修,請讓我繼續。」

  西園以意外的表情望著她,然後微微點頭。

  「好吧。只是這樣就得在事務局的文件上簽字,就是同意書,以防萬一。」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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