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宿命 | 上頁 下頁 | |
六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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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彥先是別開視線,隔了一會兒才說:「被人領養了。其它受驗者當中,有人的妻子因為體弱多病無法生小孩,是那個人領養了早苗小姐的孩子。上原博士能夠在出生證明上動手腳,讓那個小孩以親生骨肉的身分入籍。那名受驗者的妻子長期住在療養院裡,所以只要說是她在那裡生的,親戚們也就不會覺得可疑了。這件事情在相關人士當中,也只有當事人和當事人的父親,以及上原博士知道。」 「當事人和當事人的父親?」勇作聽到這幾個無法理解的字,臉部的表情變了。「你這話是甚麼意思?相關人士當中,就只有瓜生和晃和直明這一對父子……」 勇作看著晃彥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你嗎?」 「我高二的時候知道了這一切。」 「是嗎。」 勇作不知道他還能說甚麼,眼前的男人身體裡流著和早苗相同的血液。想到這裡,他的心中萌生了一種類似微微嫉妒的情感。 「對了,那本筆記本裡寫到,你去早苗小姐的墳前祭拜過?」晃彥指著勇作的手邊問。 「只去過一次。」 「你記得那座墓在哪嗎?」 「不記得了,後來父親沒再帶我去,我早就忘了。」 晃彥從石階上起身,面對瓜生家的墓。 「早苗小姐就在這下面哦。」 「咦?」勇作發出驚訝的聲音,「不會吧?不是這種墓。」 但晃彥卻說:「這裡大約五年前重建過。她就在這下面沒錯。因為她是我的親生母親,所以我父親將她葬進了這裡。」 勇作走近墳墓,環顧四周。當時看到的情景,是這副模樣嗎?之所以覺得當時應該更大,肯定是因為自己還小。 勇作回過神來,發現晃彥正盯著自己看,於是他向後退了一步。 「你不覺得這是個不可思議的緣分嗎?」晃彥問他。 「緣分?」 「你和我啊,你不覺得嗎?」 「當然覺得啊,」勇作回答,「不過,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或許也就不覺得那麼不可思議了。你的身世如此,而我又一直對早苗小姐的死心存疑問。我們兩個人會扯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真的是那樣嗎?撇開我的事情不談,為甚麼你會對早苗小姐的死那麼執著呢?」 「那是因為……她對我而言是一個重要的人。再說,這也是我父親生前很在意的一起命案。」 「可是,為甚麼早苗小姐會那麼吸引你呢?另外,為甚麼令尊會只對那起命案感到遺憾呢?」 晃彥連珠炮似地發問。勇作懶得回答,用力搖頭。 「你想要說甚麼?」 「你到她墳前祭拜的事,」晃彥說,「那本筆記本寫到你們到她墳前祭拜的事。可是很奇怪。我聽我父親說,應該只有領養她小孩的人,才知道早苗小姐埋在瓜生家的墓裡。」 「……甚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能到她墳前祭拜的只有領養她小孩的人家。」 「換句話說,你是想說只有你們能夠去祭拜她嗎?」 「不是。除了我們之外,就算有人去祭拜她也不奇怪。畢竟……」 晃彥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繼續說:「畢竟,早苗小姐生下的是一對雙胞胎。」 勇作無法立即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不,他能理解,但應該說是事情太過突然,他沒有辦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事情。 「你說甚麼?」 勇作發出呻吟。 「早苗小姐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其中一人由瓜生直明收養,另一人則是由妻子患有不孕症的夫婦收養。這對夫婦也是在上原博士的協助之下,讓孩子以親生骨肉的身分入籍。這兩個小孩是異卵雙胞胎,所以不像一般的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 晃彥的聲音鑽進了勇作的耳裡,勇作感覺腳底下彷佛裂開了一個大洞。 「你說甚麼?」勇作又問了一次。晃彥沒有回答勇作的問話,只是點了點頭。 沉默了好一會兒,風從腳邊拂過。 勇作心想,一切都說得通了。那麼熱中追求早苗命案真相的興司,居然會在和瓜生直明談過話後放棄調查。這是因為當時瓜生直明告訴興司,早苗是勇作的親生母親。恐怕當時瓜生直明是拜託興司,甚麼都別問,停止調查就是了。 勇作看著晃彥的臉,晃彥也看著勇作。 ——原來是那樣啊,難怪…… 勇作第一次遇見晃彥時,就知道自己為甚麼無法喜歡這個男人、為甚麼莫名地討厭他了。 因為,他們太像了。 勇作自己也覺得,自己和他很像。但他卻不願承認。他無法忍受自己像誰,或誰像自己。 朋友當中,也有人說他們兩人長得很像。然而,每當這種時候勇作都會大發雷霆,久而久之,再沒有人說他們長得很像了。 「高二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有一個兄弟,但我並不知道他是誰。沒想到居然會是你。」晃彥歎息,感觸良多地說。 「讓你的想像幻滅了嗎?」 「不,你很適合。」晃彥語帶玄機地說,「事實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種特殊的感覺。不過,大部份是嫉妒就是了。你的年紀和我相仿,擁有的卻截然不同。你有自由,能夠隨性而活,還有一種討人喜歡的氣質。」 「說是這麼說,但你不是比我富有嗎?」 聽到勇作這麼一說,晃彥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低下頭,然後又笑著抬起頭。 「被經濟富裕的家庭收養比較好嗎?」 「我是那麼認為。」 勇作想起自己生長的環境說道。雖然他對自己從小在那個家庭裡長大,並沒有任何怨言。 「你知道我們的父親是誰嗎?」勇作試探性地問。 「知道是知道,但他的下落不明。他是最後一個逃亡的人。」晃彥回答。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晃彥不知該如何回答,隔了一會兒才說:「他是中國人的孤兒。」 「中國人……」 勇作看著自己的手掌。原來自己的身體裡流著外國人的血。這麼一說,勇作才發現早苗總是唱著外國歌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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