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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關於松村犯罪的過程,幾乎和調查小組想的一樣。企圖殺害須貝正清的他,注意到當天瓜生家裡聚集了許多人,於是想到將瓜生家的十字弓做為兇器使用。他認為這麼一來,警方大概就不會懷疑他了。很幸運地,長年來有老交情的澄江就在瓜生家裡幫傭,於是松村決定說服她,讓她將十字弓拿出屋外。

  松村針對這一點主張:「她沒有任何責任。」他只告訴澄江,說他想要讓認識的骨董商看看那把十字弓,希望澄江將它偷偷地拿出來,所以當她知道命案發生的當下,應該就知道是松村犯案的了。關於這一點,松村認為她是因為基於彼此的關係親密,而且相信自己遲早一定會去自首,所以才會知情不報。

  然而,偵訊澄江的刑警卻聽見了迥然不同的口供。她說她是聽到松村的目的之後,決定出力相助的。因為這樣,當她知道弘昌被逮捕時,才會感到過意不去。

  「我一想到松村先生,就覺得不能告訴警方,因此痛苦不堪。可是聽到警方說到弘昌先生的事,我不得已只好說了出來。」

  現階段還沒有決定要採信誰的供詞。松村說澄江知道他要犯案,卻還騙她要她將十字弓帶出來,這番話確實有不自然的地方。另一方面,澄江實在不可能在聽了松村的殺人動機之後,還肯爽快答應幫他的忙。

  關於密函,松村說是他寫的。他說他是為了救弘昌,才會想要在不讓警方識破的範圍內寫出真相。為了慎重起見,警方讓松村背出密函的內容,雖然幾個細節有出入,但原則上應該可以判定是松村本人所寫。

  「給你們警方添麻煩了。」松村顯治坦誠一切,道完歉後,問了偵訊官一個問題。

  「刑警先生,我應該是死刑吧?」

  偵訊官回答:「應該不至於吧。」松村微笑著說:

  「是嗎。那麼,我還有第二個人生囉。」

  偵訊官事後向大家報告,當時他的眼神簡直就像即將參加入學典禮的小孩。

  8

  殺人案是解決了,但對勇作而言一切並還沒解決。項目小組解散當天,勇作撥了通電話給瓜生晃彥。

  「我該說,辛苦你了嗎?」晃彥在電話的那一頭說。

  「這次的案件中,我甚麼也沒做。」

  勇作說完,耳邊傳來了意有所指的笑聲。他壓抑住想要出言不遜的情緒,平靜地說:

  「我有話想對你說。」

  「嗯。」晃彥說,「和你聊聊也好。」

  「我去你家,幾點去方便?」

  「不,我們在別的地方見面吧。」

  「有甚麼好地方嗎?」

  「有一個絕佳的地方,我想在真仙寺的墓地碰面。」

  「墓地?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五點在真仙寺的墓地。如何?」

  「好。我不知道你要搞甚麼花樣,不過我奉陪。五點對吧?」

  勇作再次確認時間之後,掛上了話筒,然後側著頭心想,「這傢伙講話怪怪的。」

  當勇作在寫報告時,看到一個年輕刑警將十字弓和箭放進箱子裡,準備外出,於是出聲問他:「那個要怎麼處理?」

  「我要拿去還給瓜生家。用來犯案的箭和弘昌處分掉的箭由我們保管作為證據,但十字弓有藝術品的價值,所以得還人家。」

  「那支箭呢?」

  「這是沒有被用來犯案的第三支箭,案發隔天在瓜生家的書房裡找到的。」

  聽他這麼一說,勇作才想起是有那麼一支箭,意識到原來還有一種偶然是命中註定的。毒箭只有一支,一開始弘昌拿走的箭並不是毒箭。如果那是毒箭的話,松村射出的就會是沒有含毒的箭。如果是那樣的話,須貝正清說不定就不會死了。

  ——這對松村而言,該說是他運氣好嗎?

  勇作稍微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似乎不容易下結論,於是他放棄了思考。

  「那把十字弓和箭,我替你拿去瓜生家。」

  「咦?真的嗎?」年輕刑警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嗯,因為我正好有點事情要辦。」

  於是年輕刑警毫不客氣,笑容滿面地將箱子搬到勇作的桌上,說:「哎呀,真是謝謝你了。」

  距離和晃彥碰面的時間,還有充分的時間。勇作之所以接下這項雜務,是因為他心想說不定能夠見到美佐子,她昨天回瓜生家了。

  抵達瓜生家,走近大門,勇作將手伸向對講機的按鈕。但,在按下按鈕之前,他的目光停在正在大門對面清掃庭院的美佐子。

  「太太。」勇作低聲喚她。第一次她沒聽到,勇作又叫了一次。

  她抬起頭來動了動嘴,做出「哎呀」的嘴形。那一瞬間,勇作嚇了一跳,因為她的表情看起來比平常還要耀眼動人。

  「請進。」美佐子說,勇作從小門進入。美佐子馬上察覺他手上的箱子。「那是甚麼?」

  勇作說明箱子裡面裝的東西。美佐子一想起命案的事,表情終究還是變得僵硬。

  「它們又回到這裡了。」

  勇作壓低聲音說。美佐子的臉上隱隱透出苦笑。

  「你也知道澄江小姐不在了。所以我想得稍微幫點忙,做做家事才行。」

  「是嗎,」說完,勇作仔細地端詳她的臉,「你是個好媳婦。」

  美佐子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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