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鳥人計劃 | 上頁 下頁
五五


  從那之後,他開始很注意翔的跳躍。這個人早晚有一天會跳出像榆井一樣的水平是嗎?藉由使用那名為「系統」的東西,輕鬆地辦到。

  接著在十二月時,開始出現徵兆。其它人似乎都沒發現,但翔正穩穩地一步步接近榆井。正因為峰岸曾賭上自己的青春,想變得和榆井一樣,所以他很清楚。

  此刻他百感交集。首先是強烈的嫉妒心。他賭上漫長的歲月,獻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最後還是沒能得到的東西,透過「系統」竟然能輕鬆獲得,這是他絕對不容許發生的事。要他承認這個事實,就像是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的耀眼鑽石,最後竟然變成了石頭。

  峰岸心想,他一定得阻止這項計劃才行。若不這麼做,他過去所犧牲的歲月,根本毫無價值可言。

  峰岸率先想到的做法,是直接叫榆井別再對杉江的研究提供協助。如果是他開口,榆井應該會聽從才對。

  然而,他覺得這只是暫時的解決方法。早晚有一天,又會上演同樣的戲碼。

  ***

  此外還有一點。

  「如果是他開口,榆井應該會聽從才對。」峰岸已對這樣的自信,開始動搖。因為他知道榆井除了協助杉江他們實驗的時間外,也常出入於他們的實驗室。不久,峰岸曉悟當中的道理。榆井崇拜的不是昔日的恩師藤村,也不是峰岸,而是他們口中的「系統」。從和他不經意的談話中可以看出,榆井的心已離他愈來愈遠。

  峰岸確定,榆井早晚會離他而去。到時候他將甚麼也沒有。包括他以榆井為目標所投注的青春歲月,以及想靠自己的力量幫助榆井站上世界頂點的夢想。

  只能讓一切在這時候凍結——這是峰岸最後導出的結論。只要現在殺了榆井,杉江他們的研究便得在未完成的狀態下中止。

  若不快點動手,我將連自己曾待過滑雪跳躍界的感覺都就此消失。

  但最後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沒能趕上。翔已完全成功複製榆井。而現在的他,已沒辦法動手殺了翔。

  2

  「峰岸已看出我就是告密者是嗎?」片岡將垂落在前額的數根頭髮整理好,微微歎了口氣。佐久間與他站在宮之森跳臺滑雪場的減速道旁。

  「那天早上,」片岡說。「榆井死的那天早上,一開始你們提到榆井的藥袋會不會是那天上午被掉包,但我打從一開始就發現不可能有掉包藥袋的情形發生。」

  「不可能掉包藥袋?真的嗎?」

  「我沒撒謊唷。首先,九點到九點四十分這段時間,餐廳裡會空無一人,對吧?綜合當時每個人的談話後,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帝國化學的中尾所作的證詞,他說九點到九點二十分這段時間,他都在玄關前的停車場,期間只看到澤村走出玄關。後來他走進大廳,沒看到有人走進餐廳。」佐久間頷首。這段供詞,他就算沒看筆記也記得很清楚。

  「接下來是冰室興產日野選手的證詞。他九點過後,人在別館的公共電話旁。從那裡可以清楚看到通往本館的通道。據他所言,他打電話那段時間,只有澤村一人走過。也就是說,從九點到九點四十分這段時間,別館的公共電話前到本館玄關這段路,因為中尾和日野的證詞,算是被封閉了。」

  「這些我都知道。」佐久間催促他往下說。

  「這麼一來,如果兇手要掉包藥袋,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在日野打電話的九點前前往本館,躲在廁所裡等候機會。然後乘機走進餐廳掉包後,從通往戶外的出口離開。如果是從大廳那邊的出口離開,不管去哪裡,應該都會被人看見才對。另一個可能,則是從戶外通往餐廳的出入口進出。如果是這樣,就不必擔心會被人看見。」

  「沒錯。」佐久間說。這些他們也都考慮過。

  「這時,我想起三好先生說的話。他說九點前,他本想打開通往戶外的門,但因為結凍,無法打開。」

  「好像是這樣沒錯。而你在十點前從外頭回來時,門已經解凍了……」佐久間話說到一半,突然倒抽一口氣,注視著片岡。片岡以中指托起眼鏡,微微頷首。

  「就是這麼回事。」他說道。「當時我撒了個小謊。我從外面回來時,那扇門仍未解凍。因此,沒人打開過那扇門。這麼一來,前面說的話就出現矛盾了。換句話說,沒人可以掉包藥袋。當我想到這點時,我心想,這可能是為了製造巧妙的不在場證明。那麼,誰會這麼做呢?這項推理非常簡單,只要找出具有完美不在場證明的人就行了。除了冰室興產的田端教練和原工業的指導員峰岸外,我還想到了幾個人。接下來我想到的是,實際掉包藥袋的時間,應該是在榆井吃完午餐後。那麼,當時誰在餐廳裡呢?那時候田端教練和峰岸也在。不過,最後的決定關鍵,在於他們兩人對於不在場證明的談話。比起峰岸,田端先生對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記得很清楚。就刻意安排不在場證明的兇手來說,是很難想像的事。」

  「這就是你斷定兇手是峰岸的原因嗎?」

  「大致是如此。不過,其實我從榆井遭殺害的那一刻起,就懷疑他是兇手。因為我從以前就覺得他可能已經知道 CYBIRD 計劃。不過我沒有根據,只是從他的態度來揣測。若真是這樣,他就有殺害榆井的動機。」

  「是因為對榆井的背叛感到憤怒嗎?」

  「這也是原因之一。」片岡說道。「不過,並非只是因為這樣。我知道他以前的努力。榆井的跳躍方式可說是一項寶物,今後的選手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取得,他可能覺得無法忍受吧。」

  說完片岡一腳踢起腳下的白雪,補上一句「這是我個人的想像」。

  「你推理出這樣的結論後,才寫信指出他就是兇手,是嗎?」

  「其實也不是多了不得的推理啦。我只是希望他能自首。正因為知道他的動機,我也很替他難過。」

  「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自首,所以你才寄出告密信。」佐久間語畢,片岡蹙起眉頭。佐久間認為,這是他痛苦心境的表現。

  沒想到片岡接著竟道出驚人之語:「告密信……甚麼意思?」

  「就是寫給警方的信啊,裡頭指出峰岸就是兇手。」佐久間話還沒說完,片岡已開始搖頭。

  「不是我。我是寫信叫他自首,但沒寫信告密。」

  「竟然有這種事……」佐久間伸手握拳抵在唇前,低頭望向雪地。他想起峰岸說過的話,峰岸懷疑片岡知道毒藥藏在訓練館的事。

  不過,片岡對此事一樣搖頭。

  「毒藥藏在訓練館?不,我完全不知道。」

  3

  「再不快點就麻煩了。讓日星稱霸滑雪跳躍界也無所謂嗎?」

  「話雖如此……但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這是我親眼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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