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名偵探的枷鎖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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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因是甚麼?」市長問我。 「毒氣吧,應該是氰化氫。只要把氰酸鉀和酸混合的東西放進車內,車子一下子就會充滿毒氣,然後坐進車子裡的人吸上一口氣,當場上西天。」 市長用一副說不出話來的表情搖搖頭。他的身體抖個不停,不光是因為被雨打濕。 「咦?這是甚麼?」月村博士從撿起的煙斗前端拉出一團紙,她攤開後出示給我。 「罪在死者的床下」。 「我去看看。」博士說完上二樓。 她幾十秒後回來了。「找到了。」她說,遞出一張紙。 「他沉迷于詛咒,成了禁斷之書的俘虜」。 由於完全如同預測,我不怎麼吃驚。 「究竟怎麼回事?」市長呻吟似地說。 「總之先把屍體搬到房間。」我說到一半時感覺到人的氣息,於是望向走廊。 小綠站在那裡,看起來像抹幽靈。 她望向金子,蒼白的臉痛苦扭曲,然後她看著身為市長的父親說: 「果然不應該那樣做的,詛咒才不是甚麼迷信。大家都死掉了,都是我害的……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太慘了,太慘了。」她哭倒在地。 「你在胡說甚麼啊?哈哈哈,你怎麼啦?這樣胡言亂語。」市長撫摸著小綠的背,看著我並露出僵硬的笑容。「看來她嚇壞了,連自己在說甚麼都不清楚。」 我當然不相信市長,我確信小綠一定掌握重大的事實。 「總之到客廳去。」我說。金子的屍體先放在玄關。 我們在擺著失去主人椅子的客廳裡做最後的討論。我不再刻意去確認土井直美和金子椅面上所寫的SAT和FRI是否被畫上叉。 「在問小綠小姐前,我想先弄明白一件事。」我開口,然後盯著某一名人物。「你為甚麼要做這種事?我實在無法相信你是殺人魔。」 我的視線前方是月村博士彷佛戴了面具的臉,她動起嘴巴: 「你有我就是兇手的證據?」 「從各種角度重新分析凶案,除了你以外不可能有其它兇手。」 「有意思。願聞其詳。」月村博士抱起手臂,雙腿也交迭起來。她的頭髮濕了,但她一點都不在意。 「這次凶案的關鍵是兇手其實並未鎖定特定人物下手。說得更清楚一點,站在兇手的立場,死的是誰都無所謂。」 「怎麼可能?」市長開口。「看看殺人後留下的訊息,死者完全是依著兇手的計劃遇害。」 「那是詭計,我也差點被騙了。」我把目光移回月村博士。「比方說,請想想金子先生的例子。那是市長的車子,金子先生去開市長的車豈不是極端的特例?還是兇手預期金子先生會硬向市長借車?我認為這不可能。土井女士也是。她以外的人拿手電筒的可能性相當大,而兇手覺得這樣也無所謂。不管誰成為犧牲者,到時候再臨機應變就行了。」 「可是每次有人被殺就出現的訊息……」 「請回想剛才的狀況。從金子先生煙斗中拿出紙的是月村博士,可是紙真的塞在煙斗裡面嗎?有沒有可能把藏在手中的紙當成從煙斗裡面找到的?」 「這麼說來,從金子先生床下找出訊息的也是月村博士呢。呃,可是土井女士的情況又怎麼說?從她的口袋拿出訊息的可是天下一先生。」 「你說的沒錯。可是那時也是先有一張寫著『罪在死者的口袋裡』的紙掉在地上。丟下那張紙的當然是月村博士。博士一知道手電筒的毒針刺死土井女士,便立刻從預備好的幾張紙中選了土井女士專用的丟到地上。」 「土井女士專用的紙?」 「如果死的是市長,」我說。「就會丟下市長專用的紙吧。那會是甚麼樣的內容呢?『罪在死者的枕邊』嗎?然後尋找枕邊,就可以發現那段文字——『他沉迷于詛咒,成為禁斷之書的俘虜』的紙。」 「枕邊?」 「只是打比方,月村博士事先在各位周遭藏好寫著這些文字的紙。市長、小綠,還有我身邊的某處一定都藏著一樣的紙。土井女士的情況,是正好有機會可以塞進她的口袋;金子先生的情況,我想大概也是真的藏在床下;而木部先生的話,則是夾在他的著作裡。那個時候毒藥果然是摻在冰塊裡的,但月村博士當然不曉得是誰會拿到毒冰,只有在木部先生倒下的時候才會得知結果。然後她在眾人驚慌之中冷靜採取下一步行動,也就是準備木部先生用的『罪在死者的書中』這張紙。然後等待九點咕咕鐘響,假裝發現鳥嘴銜著甚麼東西,接著巧妙把那張紙和藏在她手中的紙掉包。我想一開始銜在鳥嘴中的大概是白紙。」 「這樣啊。」市長好像想起當時的場面,一次次點頭。「的確是月村女士從咕咕鐘拿紙過來。這樣啊,這麼一想就簡單了。」 「此外你還動了一點手腳。」我轉向月村博士。「也就是掛在房門內側的牌子,遇害對象的門牌都打了叉。你可能是為了表現出殺害對象是事前決定好的才這麼做,但謎底很簡單就能揭曉——那塊牌子的正反兩面都刻著一樣的文字。你事先在所有牌子背面打上叉,接下來只要下手殺人後,趁著眾人不注意時翻面就行了。仔細回想就可以知道,只有你一人有機會。尤其是把土井直美女士的屍體搬到房間時,你特地走在前面為我們開門。只要手一伸行了,翻牌子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 怎麼樣?——最後我問月村博士。 她面無表情聆聽我的話,並在確定我說完後望向市長,接著她做出用手指按煙的動作。市長從內袋掏出香煙。 「有點濕掉了。」 「沒關係。有煙就好。」 她叼起一根煙,用市長遞出的打火機點燃然後深深吸氣,吐出線一樣細的煙霧。 「厲害。雖然只要把對象一個個除掉遲早會曝光,但比想像中更快被揪出來。」 「為甚麼?」我問。「為甚麼要這麼做?」 「為了保護城鎮。」 「保護城鎮?從甚麼手中?」 「當然,」她籲了一口煙。「是從詛咒的手中。」 「詛咒……那個詛咒嗎?」 「沒錯,就是那個詛咒。」博士點點頭。「因為詛咒,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都被殺了。如果置之不理,今後會有更多人被殺,而且是以非比尋常的死法被殺。每個人都會以古怪的形式遇害。像是在不可能出入的房間被人勒死、留下神秘訊息死去、屍體瞬間移動、兇手消失,我想從這些荒唐的現象中保護這座城鎮。」 「為了這個目的,即使殺害朋友也無所謂嗎?」 「沒辦法啊,他們也成了詛咒的俘虜,遲早也會像水島先生和火田先生那樣被詛咒害死。這麼一來,詛咒將更加不可收拾。所以我要趕在那之前用沒人發現的方法殺了他們。」 「你打算在這棟屋子殺了所有人。」 「是的。」 「可是那樣就會留下最神秘的謎團——只有屍體,沒有兇手。你不覺得這才叫做詛咒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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