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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接下來,只要趁定時裝置內的乾冰還沒昇華完時,逃得越遠越好就行了。但我在逃離的途中,突然產生了極大的恐懼,想到放置的炸彈會造成很多人傷亡,便開始恐懼不已,我還是無法做這種事。當我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又走回廁所。幸好廁所中沒有其它人,我走進隔間,破壞了定時裝置。其實就是用破布代替乾冰放進去,但我無法把手提包帶回去,因為我怕別人起疑,要求檢查手提包。而且,我也希望安全調查部那些人體會一下被人放炸彈的恐懼。

  我穿著工作服走出東西電機總公司,來到車站前,把工作服丟進垃圾桶就回家了。

  至於犯案動機,是打算向安全調查部那些人,尤其是西脅部長報仇。我因為他們的怠慢發生了事故,讓我一條腿從此不良於行,他們居然還把事故原因怪罪到我頭上,說是我的人為疏失。

  當時,我也曾經想要報仇。棒球是我生命的意義,在失去棒球後,我想和他們同歸於盡。我想起我的國中同學在某所大學的工業化學系當助理,之前去大學找他時,他曾經帶我參觀實驗用的火藥庫。於是我就趁夜晚潛入大學,打破玻璃窗,潛入老同學的研究室,但因為我的腿不方便,真的費了很大的工夫。我知道火藥庫的鑰匙放在用號碼鎖鎖上的櫃子裡,號碼鎖的數字寫在櫃子後面,所以一下子就拿到了鑰匙。我從火藥庫裡隨便偷了一些炸藥和雷管,放回鑰匙時,還故意弄亂研究室,讓校方誤以為是遭竊。

  但是,我後來還是沒有使用那些炸藥。冷靜思考後,就覺得為那種人去死太不值得了,於是,就把炸藥藏在行李中。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很辛苦,也花了很多心思找工作,直到去年秋天,我成為昭和町少棒隊的教練,終於找到了新的生命意義。我覺得這是我參與棒球的最後機會,所以很努力地教導那些孩子。

  那是我久違的充實生活。握著白球,內心就有一股暖流,讓我忍不住想要大聲呼喊。那些孩子也很聽我的話。

  但這種生活沒有持續太久,有家長不讓我繼續教下去,說不能讓沒有固定職業的人教小孩子。糟糕的是,最討厭我的家長在那些家長中說話很有份量,所以其它家長也漸漸贊同他的意見。雖然八木領隊為我辯護,但我還是不得不離開。

  之後,我就計劃要炸掉東西電機。因為,那個說話很有份量的家長正是東西電機安全調查部的西脅部長。」

  ***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高間一口氣喝下冷掉的茶。「雖然之前就猜到犯案目的是為了報仇,但搞不懂為甚麼直到現在才開始進行,現在終於知道了。但是,那個說話很有份量的家長……這是孽緣。」

  「真的是孽緣,」上原說,「仔細想一想,就發現蘆原很可憐。」

  「他的供詞有沒有前後矛盾?」

  「並沒有決定性的矛盾,他偷炸藥的情況也符合我們調查的結果,只是還有一些疑問他沒有交代清楚。」

  「哪些疑問?」

  「比方說乾冰的問題。根據蘆原的供詞,他先放了乾冰,問題是他去哪裡買了乾冰?這一點還沒有查明。他說是在車站前商店街的點心店買冰淇淋時店員給他的,但根據店員的證詞,那天一大早並沒有客人。」

  「真有趣。」高間說。

  「其次,蘆原說他自己走去三樓的廁所。果真如此的話,他應該會發現三樓已經變成了資材部,但他說沒有看到。而且他腿不方便,絕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高間說:「有共犯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有共犯的可能性相當高。」上原很有自信地說,「問題在於蘆原為甚麼隱匿這件事?如果共犯是須田武志,而且是蘆原殺了武志,他很可能擔心事蹟敗露,所以故意隱瞞。」

  「很有可能……」

  蘆原的確有問題。如果他是殺人兇手,武志寫下的「魔球」很可能是為了告訴別人,兇手就是他。若果真如此,為甚麼不明確寫下「蘆原」?因此,魔球兩個字不應該是武志所留下的。如果蘆原是兇手,他當然不可能寫下有可能會查到自己頭上的文字。

  「對了,有沒有問他綁架中條董事長的事?」

  「他表示完全不知道這件事,還說很可能是有人從報上看到炸彈案,想要趁火打劫。」

  「是喔。」

  高間摸著胡碴沒有刮乾淨的下巴,這種可能性並非不存在,的確有人會利用這種事件乘機勒索。

  「不過,他在說謊,」上原說,「寄給中條董事長的恐嚇信絕對是炸彈案的歹徒所寫的,信中附了定時裝置的簡圖,連報上沒有公佈的詳細數據都完全吻合,但蘆原還是堅稱不知道。」

  「蘆原為甚麼要裝胡塗?有甚麼說謊的必要?……」

  「也可能他根本不知道。」

  聽到上原這麼說,高間皺起眉頭。

  「原來也有這種可能。蘆原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共犯擅自綁架了中條董事長——」

  「這麼說,武志的確不是共犯。因為中條董事長說,綁架犯是肥胖的中年男子。姑且不談蘆原是不是殺人兇手,但武志可能真的和炸彈案無關吧。」

  真的是這樣嗎?高間偏著頭思考。蘆原試圖抹去自己周圍的兩個人,一個人是炸彈案的共犯,另一個是須田武志。認為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是不是更妥當?但是,中條董事長見到的人顯然不是須田武志。

  ——搞不懂啊。

  高間用拳頭敲著自己的太陽穴兩、三次。

  3

  田島恭平猶豫很久,最後決定邀須田勇樹同行。他希望勇樹也知道這件事,而且,他也不想一個人偷偷摸摸的。

  放學後,田島在學校大門前等勇樹。學生三三兩兩地走出校門,每個人都一臉欣喜的表情,似乎早就忘記棒球社死了兩個人。

  不一會兒,勇樹推著腳踏車經過校門。田島叫住了他,他露出意外的表情。因為田島是棒球社的成員,所以勇樹認識他,但從來不曾有過交集。

  「我等一下要去找刑警。」田島說。

  勇樹驚訝地微微張開嘴。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見一位高間先生。是關於須田的事,關於須田和魔球的事。」

  「你知道甚麼線索嗎?」勇樹問。

  「不能說是知道,但我發現了一些事,因為事關重大不能不說……所以我想找你一起去。」

  「是嗎……?」

  勇樹把頭轉到一旁,若有所思地看著走出校門的學生人潮。

  「那我就去看看吧,」他低語,「我也想瞭解魔球的事。」

  「就這麼辦,那我們去車站吧。」

  田島和勇樹一起騎上腳踏車。

  ***

  田島在午休時間請森川打電話,約了高間刑警在昭和車站前見面,他和勇樹兩個人站在約定地點時,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們兩個人一起來,真難得啊。」

  高間刑警露齒而笑,田島向他解釋,希望勇樹也在場。

  「那找個地方聽你慢慢聊,你們肚子餓不餓?」

  田島沒有立刻回答,和勇樹互看了一眼。高間察覺到他們的想法,乾脆地點點頭,說了聲:「好,走吧。」帶他們走去附近的拉麵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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