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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在前往學校的途中，會經過一個大十字路口。當他們等紅綠燈時，對面的人行道上有一名少年正朝著他們揮手。起初他們並沒有留意，後來平介才發現，那名少年似乎正在向直子打招呼，他的五官清秀、髮型清爽自然、身材高瘦。

　　「喂，那個小男生好像是藻奈美的朋友喔！」平介小聲地說道。

　　「好像是耶！」直子也低聲回答。

　　「是誰啊？」

　　「不知道！」

　　直子轉身，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那是藻奈美五年級時，全班遠足所拍的團體照。直子用這張照片來記住全班同學的長相和名字。因為藻奈美曾經在照片背面依每個人的位置寫上名字。

　　「喂，怎麼辦？綠燈了，要是不過馬路，人家會起疑心啦！」

　　「嗯……」就在過馬路的同時，直子將照片遞給平介。「阿平，這個你先拿著。」

　　「咦？我拿這個幹嘛？」

　　「你趕快找找看他的名字啊！找到以後再告訴我。」

　　「咦……」

　　那名少年滿臉笑容地盯著他們過馬路。平介心想，這種親切可人的臉孔很適合出現在教科書的封面上。

　　「杉田，從今天起你就可以上課了嗎？」少年問道。很成熟的語氣。

　　「是啊，托大家的福！」直子答道。接著，她抬頭看了平介一眼，並介紹說：「這是我父親。」

　　「您好！」少年行了一個禮。

　　「啊，你好！」平介也慌忙地回禮。

　　少年開始往前走，直子趕緊跟上。平介就跟在他們後面，為了避免被少年發現，小心翼翼地偷看照片。遠足的地點是高尾山；照片中的人物背景是藥王院；季節在初夏。所以大概是十個月以前的事吧。

　　「我本來也想去看你，但是不知道你的病情到底嚴不嚴重，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不過後來聽川上她們說，你的氣色看起來很好，我就放心多了。」

　　「啊，謝謝你……」

　　「不過，你現在看起來沒甚麼精神耶。怎麼了？」

　　「沒有啊，沒事！」直子回頭瞥了平介一眼，示意他趕快找出這男孩的名字。

　　這時候，平介在照片中找到了一名神似的少年，雖然感覺不太像，不過他想或許是髮型的關係吧！照片背面寫的是田島剛，應該就是田島剛吧！

　　「呃，藻奈美，你過來一下。」平介叫住了她。直子回頭應道：「甚麼事？」平介用傘遮住少年的視線，並將照片遞給直子。「應該是他！」他低聲說道，並指著田島剛這個名字。

　　「田島，剛……還是崗？」直子傾著頭沉思。

　　「怎麼念？我也不知道。」

　　「好吧，算了。嗯，爸！我知道了。」直子故意用很有活力的聲音說道，並且跑回少年身邊。「讓你久等了！」

　　小學生哪會說出「讓你久等了！」這種話呀！平介心想。

　　「怎麼了？」

　　「嗯，沒甚麼。」直子說著，又往後瞥了平介一眼。「呃，我爸說，他想多知道一點……田島君的事耶。」

　　「咦？」平介在一旁聽了，瞪大了眼睛，接著才瞭解直子的用意。其實是她想知道更多關於這個少年的事。

　　「為甚麼？」少年問平介。

　　「哎呀，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藻奈美的朋友罷了。」平介還裝出親切的笑容。

　　「咦……」少年看起來很困惑。平介覺得他會有這種反應很正常。

　　「家裡是做甚麼的？一般上班族嗎？」平介問道。

　　「誰家？」

　　「當然是田島君家囉！」

　　「賣魚的。」

　　「嗯，海產店啊。真好耶！」平介的話毫無意義。海產店哪裡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放春假時，有沒有去哪裡玩？」直子問道。

　　「我去了三浦半島！」少年高興地回答。「親戚家有一艘大汽艇，我們就開著船到海上釣魚喔！我釣到好多大魚，有鯛魚、火魚，冰桶裝得滿滿的。」

　　「這樣啊！」直子邊聽邊點頭。

　　家裡不是一整天都看得到魚嗎？幹嘛還要去釣魚。平介也覺得很奇怪，或許平常習慣了與魚為伍，所以才會喜歡釣魚吧！

　　「尤其是火魚，釣到好多條。後來就把它們送給附近鄰居，每條魚都好大，大家看了都嚇一跳呢！」

　　「咦……通通送給人家啊？」直子問道。

　　「是啊！」

　　「為甚麼不賣呢？」

　　「我才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呢！」少年反駁了直子。

　　拿來賣錢多好呀！平介聽了，心裡也這麼想。肥美又新鮮的火魚一定能賣到好價錢呢！

　　「我說田島君……」平介開口說話了。「成績怎麼樣？最拿手的科目是哪一科？」

　　「嗯，怎麼說呢？」少年傾著頭。「應該是……數學吧！」

　　「咦，好厲害喔！那成績一定很好。」

　　「其它科目也不錯喔！國語、物理，還有社會。」

　　自己誇自己，旁人聽起來有點反感。

　　「喔，那麼是資優生囉！」

　　「是啊！」說得好像理所當然似地。「啊，不過，一遇到體育課就不行了。」

　　「喔，是嗎？」少年那雙修長的腿，平介心想，實在看不出來呢！

　　一走到學校附近，來自四面八方的孩子們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充滿了嘻鬧聲，果然是個小孩子的世界。

　　「藻奈美！」不知道何處傳來了叫喚聲。直子仔細一看，川上國子正揮手朝她跑了過來，身上的花格裙隨風搖擺著。

　　川上跑到直子身邊說道：「甚麼嘛！原來你們等不及一起上學啦！真討厭！」她看看少年又看看直子，接著回頭向平介行了一個禮。「早安，伯父！」

　　早啊，平介正要回答時，她早已轉頭向直子滔滔不絕地述說昨天的電視節目。直子只能靜靜地聆聽著。

　　平介不斷地回想國子剛才所說的第一句話。甚麼嘛！原來你們等不及一起上學啦！是甚麼意思？聽她的口氣好像在消遣他們倆似的。果真如此，難道他們倆在學校是公開的一對？笨蛋！這些小學生，怎麼可能？

　　眼前就是學校，校園裡共有三棟斑駁的水泥校舍。藻奈美的教室在哪裡，平介也不知道，他想，也許直子知道吧！後來又想起直子曾經參加過好幾次教學觀摩。

　　有一名體型略胖的男孩子走過來。現在的天氣算是有點寒冷，但是他的鬢角卻流著汗，想必是個很怕熱的孩子。

　　嗨！這個小胖子向直子打招呼。「你好嗎？」

　　「阿剛，你怎麼好像又胖了。」直子身旁的那名少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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