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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再說，小學生戴戒指不是很奇怪嗎？」平介說道：「而且還是這種很樸素的戒指。」

　　「可是，我想把戒指帶在身邊啊！」

　　「你會這麼想，我是很高興啦！但是……」

　　「對了！」直子雙手一拍，然後起身走出房間，上了二樓。

　　沒多久，她又回來了。右手拿著一隻泰迪熊，左手提著針線盒。

　　「你想幹嘛？」平介問道。

　　「等一下就知道。」直子拿出一把剪刀，將泰迪熊頸部的縫線拆開，露出一條裂縫。

　　這只泰迪熊是直子親手做給藻奈美的玩具，直子的手藝相當巧。

　　她把戒指塞進布偶頸部的裂縫裡，再用針線仔細縫合。她的動作非常熟練。

　　「好了！」她說道。

　　「怎麼樣？這個布偶！」

　　「藻奈美生前最愛這只小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抱著它。所以我也要把它放在身邊。這麼一來，就可以時時提醒自己，我是你的妻子。」

　　平介對於她的這番話，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響應。他突然覺得，這些話是否另有涵義？

　　「這只泰迪熊的秘密，只有我倆知道喔！」直子說著，就將小熊緊緊地抱在懷裡。

　　§ 9

　　直子第一天上學，就不巧遇到毛毛雨的天氣。在玄關前，她正猶豫要不要穿雨鞋上學。

　　「穿運動鞋就可以了！反正雨也不大。」平介在背後說道。

　　「但是氣象報告說，從下午開始雨勢就會變大囉！這樣子，運動鞋就會被泥巴弄髒了。這雙鞋是上個月新買的，藻奈美一直捨不得穿，還說要等到升上六年級再穿。」直子拿起這雙嶄新的球鞋說道。

　　平介打開大門，抬頭望望天空。

　　「但是，這種天氣又不需要穿雨鞋。」

　　「等到雨越下越大就來不及了。嗯，我決定了，還是穿雨鞋好了。」語畢，就從鞋櫃中拿出一雙塑料材質、滾白邊的紅雨鞋。那是直子不知何時在超市抽中的贈品。

　　「你說的雨鞋，就是這雙啊？」

　　「是啊！」

　　「穿這雙鞋去，不太好吧！」

　　「為甚麼？」

　　「因為藻奈美老是嫌這雙鞋子土，一直不肯穿啊！」

　　「我知道呀！但是有鞋子不穿，豈不是太可惜了？」

　　「所以說啊！」平介將玄關的大門關上，繼續說道：「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但是，直子已經不存在了，而藻奈美要穿的衣服或鞋子，必須由她自己來決定呀！所以啊，藻奈美主動穿這雙鞋子上學，不是很奇怪嗎？」

　　身為藻奈美的直子，呆呆地望著丈夫的臉，然後「啊……」地說道：「說的也是！」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了！」直子點點頭，將右腳的雨鞋脫下來。「那，我穿運動鞋好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樣比較好！」

　　「但是運動鞋一下子就弄髒了，怎麼辦？」直子一邊叨念著，一邊穿上鞋子。

　　平介實在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學校，所以決定陪她一起去，順便向師生打聲招呼。藻奈美念的小學，每隔兩學年才會更換班級。因此，她的導師——橋本多惠子將繼續帶領同一班。

　　「你根本就不用跟我去，我一個人沒問題啦！」直子穿好鞋後說道。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一起去跟大家打聲招呼比較好吧！」

　　「真是這樣嗎？」直子傾著頭、睨著丈夫問道：「你沒有其它目的吧！」

　　「目的？甚麼目的？」

　　「年輕漂亮的橋本老師啊！身材又苗條，剛好是你喜歡的那一型。」

　　「傻瓜，胡說甚麼啊？趕快走啦！拖拖拉拉的，開學第一天就要遲到了！」平介推推直子的背說道。雖然妻子的外型不一樣，但還是有令人懾服的敏銳觀察力。其實在他心裡，多少也有點期待能與橋本老師見面。

　　他們打著傘，正走出大門時，又遇到鄰居吉本和子出來倒垃圾。

　　「哎呀，藻奈美！今天開學啦？」

　　「早啊！托您的福，趕得上新學期。」

　　「這樣啊！今天爸爸也一起去嗎？」

　　是啊，平介答道。

　　「我都叫他別去了，這個人偏偏不聽，硬要跟去。」

　　「咦？喔，這樣啊……」吉本和子雖然笑著應道，卻用訝異的眼神打量他們。

　　等到走得比較遠，平介才對直子說：「你剛才說『這個人』，有點奇怪耶！」

　　直子用手摀著嘴叫道：「咦？我剛才有這麼說嗎？」

　　「你說啦！所以鄰居太太才會覺得很奇怪。拜託你小心一點好不好！真是的！」

　　「對不起，我還沒適應嘛！」

　　「嗯，其實我也一樣。還在想今天千萬不能露出馬腳，真的有點緊張。」

　　「啊，對了。今天你不是要去參加自救會嗎？」

　　「嗯，在新宿。不知道幾點才結束，不過應該不會弄到太晚。」

　　「知道了，為了藻奈美，你要加油喔！」

　　「為了藻奈美還有直子喔！」平介說道。

　　這個自救會就是受害者家屬的聚會。他們已經舉辦過幾次，以決定今後的訴訟方向。基本上，這些聚會都選在假日舉行，但是這次為了配合律師，才改在今天舉行。平介向公司說明原由，獲准特休。正因如此，今天才能陪直子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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