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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萩村驚訝地挺出下顎。「這是甚麼意思?」

  「請稍等一會兒,我拿個東西給大家看。」政行說完站起身。

  功一雙臂抱胸,默不作聲。總之,他決定先把話聽到最後。旁邊的泰輔也靜靜低著頭。

  「太驚人了。」萩村的低語此刻顯得特別響亮,在他身旁的柏原則一臉嚴肅,陷入沉思。

  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政行回到客廳,手上拿著一根細長棒狀物品,外頭用包巾裹著。

  「那是甚麼?」萩村問他。

  「請打開看看。」政行將東西遞給萩村。

  萩村打開包巾的剎那,「啊」功一忍不住失聲驚叫,裡面竟然是一把裝在細長透明袋子裡的塑料傘。

  「那天夜裡,我的確撐了傘到『ARIAKE』去。」政行說完又看著泰輔。「你好像沒看清楚,不過,傘如果只拿在手上沒撐開,可能也不容易看出來吧。」

  「但您剛才說,留在凶案現場的傘是您的……」萩村質疑。

  「因為弄錯了呀。」

  「弄錯了?」

  「我進屋內時,將傘放入後門邊的桶子裡,但離開時卻拿走另一把傘。等發現時已經離『ARIAKE』一大段路,我瞬間想起,早一步到『ARIAKE』的那個人進門時確實收了傘,但臨走時卻沒拿傘。」

  萩村瞪大了眼,直盯著手上的傘。「這麼說,這是兇手的傘……」

  「是的。」政行點點頭。「我應該早點向警方坦承,卻始終辦不到,因為提不起勇氣。但是,我已經做好警察總會找上門的心理準備,因為留在現場的傘上應該有我的指紋。我也保存這把傘,以便到時候能解釋清楚,還特地裝在袋子裡,妥善留下兇手的指紋。沒想到警察根本沒來,十四年來一點消息也沒有。好不容易出現時,拿來讓我指認的,卻是毫無印象的金表和舊糖果罐,還說上面有我的指紋,讓我一頭霧水。本來想說明雨傘的事,後來決定先觀望一陣子,瞭解情況再說。」

  功一聽了啞口無言,因為政行的話聽來不假,總不可能捏造一切,還連雨傘都準備好吧。

  「請仔細檢查這把傘。」政行對萩村說:「當我發現弄錯時,曾經朝傘柄吹口氣,看到指紋清楚地浮現。因為我先前握著塑料傘面的部份,傘柄上確定不是我的指紋。我想應該是兇手的。」

  萩村神情嚴肅地凝視著那把傘。不過,沒多久他抬起頭看著政行,緩緩搖頭。

  「不對,這說不通。」

  功一驚訝地抬起頭望著刑警。萩村隨即對政行說:「這其中有矛盾,您沒說實話。」

  § 49

  政行一臉意外地瞪著刑警。「我說的話哪裡矛盾?」

  萩村看似吸了一口氣後才又開口:「您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怪嗎?沒錯,我們仔細檢查了留在現場的那把雨傘,卻始終沒找上您,知道為甚麼嗎?」

  「關於這一點,我是真的想也想不透,只好認為,大概是當時清查的有明先生交友關係中,沒出現我的名字吧。因為他似乎沒讓別人發現和我之間的往來。直到最近你們才要求採集我的指紋,目的卻是為了對照金表上的指紋,但這對我而言也不成問題,坦白說,我早做好心理準備,遲早會有人發現傘上指紋是我的。然而,看情形好像又不太一樣,對此我非常納悶。」

  聽著政行的解釋,功一也察覺到萩村說的矛盾。政行所謂的真相確實和部份事實有出入,卻又不像在說謊。因為如果他是真凶,不可能沒發現其中的差異呀。

  「戶神先生,您所說的真是事實嗎?」萩村再次確認。

  「全都是真的,沒有半句假話。」政行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就太奇怪了。您說留在現場的傘才是您的,也早做好心理準備會被驗出指紋。可是,那把傘上並沒有留下指紋呀,有人刻意擦掉了!」

  聽著萩村的解釋,功一用力點頭,當初他聽到的雨傘狀況便是如此。

  「不對,這不可能!」政行一臉驚慌。「我離開時拿錯了傘呀!如果還有時間擦去指紋,又怎麼會弄錯?」

  「那麼,傘上的指紋為甚麼不見了?」

  「我不知道,也沒辦法回答。我只是說出事實。」

  「再跟您確認一次,這把傘真的不是您的嗎?如果留在現場那把傘是兇手的,那麼,指紋也是被在您之前抵達『ARIAKE』的兇手擦掉,這樣解釋才較合邏輯。」

  但政行聽了卻搖搖頭。「就因為知道拿錯了傘,我才小心保存了長達十四年。雖然是到處可見的一般塑料傘,但這絕不是我的。我那把傘收起來時,帶子是用扣的,但這把傘卻是用魔鬼氈黏貼。我看到這部份才發現弄錯了。」

  功一不認為政行說謊,也看不出他有任何說謊的理由。不過,為甚麼會出現這種矛盾?

  功一仔細看著放在桌上的雨傘。如同政行所說,這是把隨處可見的普通塑料傘,傘面部份透明,傘柄部份是白色塑料材質。

  此外,白色傘柄部份有幾道細細的條狀刮痕。功一凝視著那幾道刮痕時,腦中浮現一個念頭,雖然不過是靈光一現,卻立刻喚醒功一最陳舊的記憶。一幕情景在他腦海生動清晰重現。

  「怎麼啦?」萩村問道。

  功一當下沒有回答,因為他腦中的景象實在太震撼,連自己都試圖否定,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然而,這個推測背後的說服力之強,一再衝擊他的心,所有的疑惑和謎團都在瞬間解開。

  「怎麼了,大哥?」泰輔憂心地問。

  「嗯,沒甚麼。」功一低著頭。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還得拚命克制不住顫抖的身子。

  萩村低吟了一會兒後,對旁邊的柏原說:「看來現階段也只能先帶這把傘回去了。」

  「是啊。」柏原輕輕點了頭。「這下子調查行動又回到原點。」

  「當時的指紋紀錄還留著,請他們儘快進行比對。——這把傘可以先交給我們吧。」

  「當然可以。」政行簡潔回答萩村。

  兩名刑警匆忙離去,行成還送他們到玄關。這段時間功一一直低頭不語。

  「大哥,怎麼變成這樣……」泰輔的聲音沙啞。「我真搞不懂。那,兇手到底是誰?」

  功一抬起頭,看著弟弟。「待會兒你一個人先回去。」

  「咦?」

  「我叫你先回去啦。」功一站起身,向政行行了一禮示意就走出客廳,正好和從玄關回來的行成撞個正著。

  「怎麼了?」行成驚訝地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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