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流星之絆 | 上頁 下頁 | |
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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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問他會怎麼做呀。」 功一沉默了幾秒鐘,低頭看著泰輔。「備用手機在哪?」 「備用的?在我這裡啊。」 功一伸出右手。「交給我。」 泰輔從放在一旁的腰包裡拿出手機。這專用來執行詐騙任務。 「你拿著要做甚麼?」泰輔遞給功一,邊問道。 「說不定能用得上,到時就一決勝負。」功一緊握住手機。 *** 行成坐在書桌前,桌面放著一本筆記。他抬起頭,用手指按摩著雙眼,歎口氣後整個身子癱靠在椅背上,維持這個姿勢又看起筆記本。 翻開的頁面上記著炸肉排使用的肉醬作法,所有內容都是手寫的鉛筆字跡,搭配稱不上好看的插圖。有些地方用了難懂的說明,但連小細節也沒省略,敘述得巨細靡遺,感覺不單純像廚師個人筆記,而是以傳承餐廳口味為目的。 越是仔細反復閱讀這些內容,行成越感到不寒而慄,甚至全身起雞皮疙瘩。不止牛肉燴飯,筆記中幾乎所有菜式的作法都和「戶神亭」極度類似,而行成原本都以為這些是「戶神亭」的原創料理。 光看這本筆記,實在很難相信「戶神亭」,也就是父親政行和「ARIAKE」這家洋食餐廳毫無關聯。照這個狀況,只會讓人認為其中一家店參考另一家的食譜。然而,「ARIAKE」早在十四年前就已不存在,要說「戶神亭」為原創不免有些牽強。至於父親政行開發出那道原始牛肉燴飯的時間,也在「ARIAKE」凶案之後。 行成拿起瓶裝礦泉水,打開蓋子灌了一大口。今晚到現在還沒吃飯,一點食欲都沒有,卻沒來由地口渴。 回想和矢崎靜奈之間的種種,對行成來說,和她的談話簡直是一輩子最糟的回憶。雖然幾天之前,自己甚至還想向她求婚。 她那些示好的態度,原來全是在演戲,只是受了一名姓有明的友人所托,為了順利將食譜筆記藏在戶神家,出於無奈才接近行成。當然,她一開始也打算成功藏好筆記本後,便不再出現在行成面前,伏筆自然就是到加拿大留學。 不僅如此,這項行動背後的真正原因,更像乘勝追擊般將行成痛擊倒地——「ARIAKE」一案的兇手很可能就是父親政行——據說被害人的子女深信不疑。 這個案子讓行成回想起當時刑警到家裡的狀況,他們帶來舊糖果罐和金表等物品,表上刻的文字正是「ARIAKE」。 行成對這些東西毫無印象,父親政行也表示沒看過。後來刑警也沒說甚麼,還以為一切都告一段落了。 爸爸是強盜殺人犯?怎麼可能…… 這實在教人太難接受,不過,眼前這本筆記又該怎麼解釋?況且還有被害人家屬的證詞。 行成另有一件想不透的事,當初麻布十番分店已經計劃好,要以原始口味的牛肉燴飯為招牌菜式,最後父親政行卻臨時變卦,而且是在聽說矢崎靜奈——當時她自稱高峰佐緒裡,曾經吃過口味一模一樣的牛肉燴飯之後做出的決定。難道父親是怕又有其它人發現自家餐廳的口味和「ARIAKE」相似嗎? 頭好痛,他闔起筆記本,按著兩邊太陽穴。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聽來是上樓梯,然後通過行成房間停在隔壁房門前。接著是開鎖聲,父親政行外出時總會鎖上房門。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後,又恢復寧靜。 行成此刻心情相當激動。 其實他一直考慮,在胡思亂想前是不是該乾脆直接找父親政行問個清楚。例如,拿著那本食譜筆記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行成還是擔心自己能不能坦然相信從父親口中說出的答案。父親應該會一概否認與「ARIAKE」凶案有關吧。如果全盤接受這個答案,就失去原先質問的意義。何況萬一弄僵了,只會導致日後父子關係出現裂痕。 行成從椅子上起身,宛如動物園裡的熊緩緩踱步一會兒後,整個人倒在床上搔抓著頭。他至今依舊相信父親,但矢崎靜奈看來也不是憑空瞎說,畢竟要潛入別人家裡藏匿做為物證的東西,沒有十足決心是辦不到的。 行成望著靠牆的一排書櫃,上面不止收放平常使用的數據,也有他從小就愛不釋手的書籍。他從床上起身走到書櫃前,抽出一本厚厚的檔案夾。封面上是簽字筆手寫的「星象觀察」標題。 英仙座流星雨—— 十四年前,行成還對天文觀測抱持濃厚興趣,當時只要有著名的流星雨,他幾乎不會錯過。 他打開檔案夾,查看過去的紀錄。「ARIAKE」凶案發生的日期已經清楚記在他腦中。 根據紀錄,那天確實是英仙座流星雨數量最多的日子。如同矢崎靜奈所言,似乎是雨天,因此行成使用望遠鏡也只看到六顆流星。 但這都不是重點。 當年只要遇上觀測流星雨這類活動,父親政行一定也會參與。說到底,行成會愛上天文觀測,本來就是受到父親影響。最好的證明便是,政行也會一起在這份檔案中,確實記錄他觀測到的流星數目。然而,「ARIAKE」凶案發生當晚,政行那一欄卻是空白的! 中學時期的記憶剎那間在行成腦海蘇醒。對了,就是觀測英仙座流星雨的那晚,只有那天是自己一個人看著天文望遠鏡,因為爸爸很晚了還出門。行成原本心想,既然沒人可聊天,至少期待能看到多一點流星,沒想到情況變得更糟,夜裡居然還下雨! 錯不了,矢崎靜奈說的就是那一晚…… 行成手上的檔案夾滑落在地,他卻連撿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頓時雙腿一軟蹲了下來。 那晚,政行外出,不知去了哪裡。換句話說,「ARIAKE」凶案中他沒有不在場證明。 而這件事,只有行成一個人知道。 *** 正在收拾行李的泰輔,動作顯然有些遲鈍。 「別忘了東西喔,你可是有好一陣子不會回到這裡。」功一提醒弟弟。 「可是,我沒必要搬出去吧。如果有警察來,大不了承認其實我們一起住不就得了,又不是做壞事。」 「你想想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啦,現在講這些也沒用。」 功一剛說完,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他驚訝地張大眼睛,因為鈴聲來自平常不該響起的電話,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備用手機」。 泰輔大概也嚇了一跳,神情緊張。「那部手機怎麼會……」 功一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出現的是他意料之中的名字。 他接起電話,「喂。」低聲應答。 「喂,您好。」對方是個男的,「請問是春日井先生嗎?」 功一深呼吸,「我就是。」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聲音跟之前見面時不太一樣,是CORTESIA.JAPAN 的春日井先生嗎?」 「我就是春日井。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哪位?」 「我叫戶神,戶神行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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