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空洞的十字架 | 上頁 下頁
五三


  「由美,」史也說,「拜託你幫我照顧大家,花惠、小翔,還有媽,我只能拜託你了。」他對著由美鞠躬。

  由美張大眼睛,看著哥哥。

  「甚麼意思?這是怎麼回事?拜託我?哥哥,你要去哪裡嗎?」

  史也尷尬地移開視線,然後再度看著她。

  「是啊,應該會吧。」

  「要去哪裡?你說清楚啊。」

  但史也沒有回答,看了看手錶後站了起來。「哥哥。」由美叫了一聲,她知道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多保重。」史也說完,大步離開。

  「等……等一下啦。」由美慌忙追了上去,在大門前抓住了哥哥的手臂。「怎麼可以這樣?你要把話說清楚——」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看到了史也的眼神。他的雙眼充血,泛著淚光。

  「由美,真的很抱歉。」

  「哥哥……」

  史也抽出自己的手,緩緩點了點頭,再度邁開步伐。

  由美望著哥哥離去的背影,突然回想起遙遠的記憶。

  那時候,由美還是小學生。

  那是一個寒冷的早晨。哥哥悄悄溜出家門,他沒有穿高中的制服,背了一個背包。由美隔著窗戶,看著哥哥離去。

  哥哥到晚上才回家,一看到他,由美立刻覺得哥哥變了一個人。

  曾經是開朗、善良又溫柔的哥哥在那天之後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也許別人沒有發現,但由美很清楚,只不過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她直覺地知道,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由美看著信,她猜想信上應該寫了那一天發生了甚麼事。

  § 18

  下了電車後,中原確認了時間,快七點了。

  走出車站後,他放慢腳步走在街上,欣賞著周圍的景色。這是他第一次來柿木阪,街道兩側有不少設計典雅的房子。也許是因為這裡並沒有受到空襲的波及,所以在一片新房子中,有幾棟感覺很有歷史的房子點綴其中。這一帶有很多綠樹,除了散步道兩側的樹木以外,許多住家的庭院內也種了枝葉茂盛的樹木。

  仁科史也的家位在巷道深處,是一棟以白色為基調的現代建築物,大門的鐵門上雕著幾何圖案,可以看到門內是通往玄關的階梯。

  中原抬頭看著房子,用力深呼吸後按了門鈴,可以隱約聽到屋內傳來的門鈴聲。

  玄關的門打開,身穿黑色襯衫的仁科史也出現了,對中原鞠了一躬,「請進。」

  中原打開鐵門,走了進去,上樓梯後,和仁科面對面。

  「前幾天謝謝你,很抱歉,這次又提出無理的要求。」

  「你太客氣了。」仁科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伸出右手指向屋內。「打擾了。」中原打了一聲招呼後,走進了玄關。

  仁科的太太站在門內。從他們寄給小夜子父母的信中,得知她叫花惠。

  「歡迎歡迎。」她努力擠出微笑,但表情顯然很緊張。她的年紀應該比仁科稍微小幾歲,和昨天見到的井口沙織相比,她感覺很樸素。

  「很抱歉,突然上門叨擾。」

  沿著走廊往屋內走,立刻被帶到左側的房間。茶几旁放著籐椅,隔著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不大的庭院,庭院內放著三輪車。

  「你們有一個孩子吧?」

  「對,是兒子,今年四歲了,很調皮。」仁科回答。

  「今天他去哪裡了?」

  「送去托育中心了。如果有小孩子在家裡跑來跑去,恐怕無法靜下心來說話。你請坐。」仁科請他坐下。

  「失禮了。」中原坐了下來,仁科也在他對面坐下。

  中原巡視室內,書架上放著實用類書籍和小說,還有一些繪本,矮櫃上放著漂亮的花瓶和玩具機器人。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中原心想。仁科史也和井口沙織不同,他經過漫長的歲月,建立了一個普通的家庭。

  「你們在這裡住了多久?」

  「差不多快三年了。」

  「這棟房子很不錯。」

  「謝謝,當時買了中古屋,稍微裝修了一下,雖然很希望可以買稍微大一點的房子,但手頭沒有足夠的預算。」

  「不,這麼年輕就買房子,我覺得你很了不起。」

  「是嗎?」仁科微微偏著頭。

  中原不難想像,他內心充滿了不安。之前在飯店咖啡廳見面時,他應該察覺,中原已經掌握了某些有關事件的重要線索,既然中原提出有重要的事情,希望見面詳談時,他絕對會擔心到底查到了何種程度。

  中原想要開口時,聽到了敲門聲。「請進。」仁科回答。門打開了,花惠走了過來,手上的託盤上放著咖啡杯,咖啡的香味飄了過來。

  花惠把咖啡放在中原面前,她的手微微發抖。「謝謝。」中原小聲地說。

  她把咖啡放在丈夫面前後,向中原行了一禮,走出了房間。中原稍微松了一口氣,因為他認為花惠不在場比較容易開口。

  他在咖啡中加了牛奶,喝了一口後,看著仁科的臉。「我可以進入正題了嗎?」

  仁科併攏雙膝,挺直身體說:「好的。」

  中原從公文包裡拿出雜誌,上面仍然貼著粉紅色的便條紙。他把雜誌放在茶几上,「請你打開夾了便箋的那一頁。」

  仁科訝異地拿起雜誌,打開那一頁後,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偷竊癮……嗎?這篇報導怎麼了?」

  「這是小夜子……濱岡小夜子生前寫的最後一篇報導。」

  仁科張大了眼睛,然後不發一語地看了起來。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似乎猜到了中原的用意。

  看完報導後,他抬起頭,表情似乎有點放空。

  「怎麼樣?」中原問他。

  仁科不發一語,垂著雙眼。可以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

  「這篇報導中介紹了四名有偷竊癮的女子,」中原說,「其中有一位你認識,很久之前,曾經和你關係很密切。你知道是哪一位女子嗎?」

  仁科抱著雙臂,用力閉上眼睛。他似乎在冥想,又似乎是內心在翻騰。中原決定等他開口。因為他猜想眼前這個人應該已經下定決心。

  仁科終於張開眼睛,雙手放在腿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第四名女子嗎?」

  「沒錯,她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活在世上,你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仁科吞著口水,中原注視著他的臉說:「她是……井口沙織小姐。」

  仁科眼中絲毫沒有慌亂之色,「對,你和她見了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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