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空洞的十字架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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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抬起了頭,按著雙眼的眼瞼。不知道是否年紀大了,長時間看小字很容易眼睛疲勞。 原來偷竊癮的原因各不相同,很普通的女人會因為一些小事染上偷竊癮。 中原對第四個女人耿耿于懷。因為他覺得只有這個女人是基於自虐而偷竊,她的目的似乎並不是偷竊行為本身,而是藉由偷竊行為懲罰自己。 他回想起那個姓井口的女人,猜想她應該就是第四個女人。第二和第三個女人的年齡不符,第一個女人的印象不符。 中原繼續看著報導的內容。小夜子在引用專家的談話後,用以下這段話作為總結。 『她們大部份都並非受到經濟因素的逼迫,專家調查發現,有竊盜癖的女人有超過七成罹患攝食障礙,因此,必須將偷竊癮視為一種精神疾病。也就是說,她們需要的是接受治療,而非刑罰。只要聽她們的聲音,就知道刑罰多麼無力。在接受治療期間就再犯,被送進監獄導致治療中斷,出獄之後再度偷竊,簡直是毫無意義的循環。這種毫無意義的循環並非只存在于偷竊行為的矯正上,一旦犯罪,就要被關一段時間的手段,靠這種手段來防止犯罪的想法本身已經變成了一種幻想,透過這次的採訪,我強烈體會到,目前的刑罰體制已經淪為政府逃避責任的工具,必須儘快加以修正。』 看完報導後,中原闔上雜誌,看向遠方。 他覺得這篇報導寫得很好,內容很具有說服力,結論部份對於當前刑罰制度的不滿,應該是小夜子累積了多年的想法。她認為把偷竊犯關進監獄毫無意義,同樣地,認為把殺人兇手關進監獄就可以讓他們改邪歸正的場面話也毫無意義。 他正在思考這些事時,放在內側手袋的手機震動起來。他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濱岡裡江打來的。 「你好,我是中原。」 「喔,道正啊,我是濱岡。對不起,在你忙的時候打電話給你,現在方便嗎?」 「沒問題,小夜子的事有甚麼進展嗎?」 「是啊,目前正在為開庭審理做各種準備。」 「為開庭審理做準備?你們嗎?」 那不是檢察官的工作嗎?聽到中原這麼問,裡江回答說,情況發生了一點變化。 「關於這件事,有事想要和你商量,所以想問你方不方便見面。」 「好,我去。」 中原立刻回答,因為他也想瞭解案情的發展。雖然佐山之前說,「等告一段落後,我會當面向你道謝」,但遲遲沒有消息。 裡江和他約在新宿某家飯店的咖啡廳見面。中原走進咖啡廳,發現她穿了一套深藍色的套裝,身旁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和中原的年紀差不多,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像銀行員。中原走過去後,兩個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裡江為他們相互介紹。那個男人是山部律師,曾經和小夜子一起參加被殺害者遺族會。 中原在沙發上坐下後,向剛好走過來的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裡江他們面前已經放著飲料。 「對不起,你這麼忙,還把你約出來。」裡江滿臉歉意地說。 「不,我也很關心這件事。請問要和我商量甚麼事?」中原輪流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 山部緩緩地開了口。 「請問你知不知道被害人參加制度?」 「被害人參加……喔,我知道,現在被害人或遺族也可以參加審判。在我們那起案子結束後不久,正式通過了這個制度。」 這個制度通過後,被害人和遺族可以像檢察官一樣陳述求刑意見,也可以在法庭上質問被告。當初得知這個制度成立時十分懊惱,如果之前就有這條法律條款,就可以質問蛭川很多事。 山部用力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既然知道,說起來就方便多了。 「在這起命案中,我想要請濱岡小夜子女士的父母成為被害人參加人。」 原來如此。中原看著裡江。前岳母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似乎下定了決心。 中原的咖啡送上來了,他喝了一口黑咖啡。 「最初是檢察官建議我加入被害人參加制度。」裡江說,「但是,當時我拒絕了。」 「為甚麼?」 「因為上法庭……不是去旁聽,而是要詰問證人或是被告,我想我沒有能力做這麼高難度的事,但之後山部律師聯絡我,希望我無論如何都要加入被害人參加制度……」 「因為我認為這是濱岡小夜子女士的遺志。」山部有力地說。 「遺志……甚麼意思?」 「就是要讓被害人和遺族成為審判的主角。以前的審判都是以法官、律師和檢察官為主,根本無法反映被害人和遺族的心聲,只是一味地討論殺了幾個人、怎麼殺的,是計劃性殺人,還是臨時起意這些表面化的問題,決定被告的刑期,幾乎完全不考慮該犯罪行為造成了被害人或遺族多大的悲傷和痛苦。我相信你應該也深切體會到這件事。」 「你說得對。」中原點著頭。 山部拿起了咖啡杯。 「你對濱岡女士遇害事件的量刑有甚麼看法?你之前曾經和濱岡女士對這方面很有研究,應該可以大致猜到吧。」 「量刑嗎?」中原看著杯中的液體,回想起佐山對他說的話,「據我所知,這次只是為錢財而行兇殺人,亮出菜刀威脅小夜子交出錢財,小夜子逃走了,所以從背後捅她。」 山部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問了一句:「如果是這樣的話呢?」催促他說下去。 「如果是強盜殺人,法定刑期為死刑或無期徒刑,兇手有沒有前科?」 「沒有。」 「而且隔天就去警局自首,我沒見過兇手,所以不太清楚,他有反省的態度嗎?」 「據檢方提供的資料,被告一開始就頻頻向被害人道歉,可以感受到他道歉的誠意。」 「那根本只是說說而已,」裡江在一旁插嘴,「他去自首,也只是希望減輕刑責而已,根本不是因為反省。」 「另外,還透過律師轉交了道歉信,但並不是被告本人寫的。」山部說。 中原有點不太瞭解狀況。 「信嗎?不是被告寫的?那是誰寫的?」 「被告的女婿。被告有一個女兒,是女兒的丈夫寫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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