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空洞的十字架 | 上頁 下頁
二二


  「我父親去世滿兩周年的忌辰……應該是五個月前。」

  「當時你哥哥和嫂嫂有沒有甚麼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的地方?」由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任何事都無妨,比方說,他們好像在吵架,或是好像在煩惱之類的。」

  「不知道。」由美偏著頭,覺得刑警都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因為很少說話,所以不太清楚。」

  「那麼,」佐山拿出一張相片,「最後請問一下,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相片上是一個看起來很好強的短髮女人,年紀大約不到四十歲,長得很漂亮。因為她沒見過,所以就實話實說了。

  「你有沒有聽過濱岡小夜子這個名字?」

  「濱岡小夜子……」說出這個名字後,由美立刻猜到了,「該不會是那名被害女子?」

  佐山沒有回答,又繼續問她:「在案發之前,你曾經聽過這個名字嗎?」

  「沒有。為甚麼這麼問?不是剛好在路上遇到她,所以就行兇嗎?難道不是嗎?」

  佐山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了聲:「謝謝你的協助。」把相片放進了皮包。

  由美事後才知道,那天有其它刑警去了妙子家,也問了相同的問題。

  「刑警是不是認為他們之間有甚麼關係?」由美隨口說道。

  「有甚麼關係?」

  「就是老頭子和被害人之間啊,否則應該不會問那些問題吧?」

  「為甚麼?老頭子不是為了錢財行兇嗎?根本沒有挑選對象吧?」

  「是啊……」

  母女討論了半天,也無法得出任何結論。

  之後,由美完全不知道辦案是否有進展,佐山也沒有再來找她。

  正如她對史也所說的,不久之前,妙子打電話找她,說有話想要當面和她說,叫她回富士宮一趟。

  聽到妙子說,要她去說服史也和花惠離婚時,她幾乎說不出話。忍不住對妙子說,那你為甚麼不自己說?

  「你覺得他會聽我的勸說嗎?」妙子拿著茶杯,皺著眉頭說。

  應該不可能。由美心想,但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辦法說服哥哥。

  「也許吧,但不管怎麼樣,你試著勸勸他。史也只有對你特別好,拜託了。」

  看到母親合掌拜託,由美無法拒絕,只能很不甘願地答應試試。

  「其實在發生這件事之前,我就覺得應該想辦法處理這件事。」妙子突然壓低嗓門說。

  「想辦法處理?」

  「就是花惠的事啊,我一直覺得應該勸他離婚。」

  「為甚麼?因為她不聰明,而且家教不好嗎?」

  妙子皺著眉頭,輕輕搖了搖手。

  「不是啦,我是覺得小翔有問題。」

  「喔。」由美點了點頭,她知道母親想要說甚麼。

  「你不覺得有問題嗎?上次你爸去世滿兩周年的忌辰時,你也看到了吧?你覺得怎麼樣?」

  「是啊……」由美的語氣很沉重,「的確不像哥哥。」

  「對吧?親戚也都這麼說,一點都不像。」

  「但哥哥堅稱是他的兒子,既然這樣,外人就沒資格說三道四。」

  「史也被騙了,我猜想花惠除了史也以外,另外還有一個男朋友,就是腳踏兩條船,但以結婚對象來說,史也的條件更好,所以她才嫁給史也,沒想到孩子出生之後,發現是另一個男人的。一定就是這樣,花惠可能在生孩子之前就知道了,因為女人心裡最清楚了。真是的,史也頑固得要死,心卻很軟。」

  雖然沒有證據,但妙子語氣很堅定,由美也猜想八成是這麼一回事。不光是史也,仁科家所有人的長相都屬￿典型的日本人,輪廓不深,眼鼻也都很小,但小翔的五官輪廓很深,眼睛也很大,而且眼睛也和史也不一樣,是雙眼皮。無論怎麼看,都完全找不到任何像史也的地方。

  妙子建議去做DNA鑒定。

  「只要去鑒定一下,就一翻兩瞪眼了。如果知道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史也就會改變想法吧。」

  「要怎麼做?你覺得哥哥會答應嗎?」

  「要瞞著他做啊,等結果出爐後再告訴他。」

  「不行不行。」由美搖著手,「如果這麼做,哥哥一定會大發雷霆,況且,親子鑒定好像要當事人同意,即使可以瞞著當事人,打官司時,應該也不能當作證據。」

  「是嗎?那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史也。」

  「我有言在先,這件事別找我喔。光是叫我勸他離婚,我就已經夠頭痛了,才不敢說甚麼叫小翔去做親子鑒定這種事。」

  妙子聽了由美的話,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好像煩惱得頭都痛了。

  「真傷腦筋,你是我唯一可以拜託的人。啊啊,史也又要照顧殺人兇手的岳父,又要養別人的孩子,真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由美走出慶明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走去車站的路上,想起了母親的歎息。妙子認定史也是受騙上當,但果真如此嗎?

  她回想起剛才和哥哥之間的對話。

  他顯然知道周圍人都在懷疑他和小翔之間的父子關係,卻刻意避免別人觸及這個問題。

  由美猜想,也許哥哥知道真相。

  § 6

  晚上十點多,小翔終於睡著了。花惠悄悄下了床,為兒子重新蓋好毯子。小翔舉起雙手,好像在高呼「萬歲」。看著兒子的臉龐,花惠覺得他果然像那個男人。雙眼皮、鼻子高挺,而且頭髮有點自然卷,完全沒有任何地方像花惠或史也。

  如果像我就好了。花惠心想。如果像母親的話,即使完全不像父親,別人也不至於太在意,但因為完全不像母親,別人才會覺得奇怪。

  她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發現燈光從客廳的門縫透了出來。打開一看,發現史也坐在桌前。他手拿鋼筆,面前放著信紙。

  「你在寫信嗎?」

  「對,」他放下了筆,「我想寫信給濱岡女士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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