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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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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們走真的沒問題嗎?內心的不安再度抬頭。雖然明知道沒有其它的選擇,但還是無法下決心。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八月三十日。晚上的時候,當浩介在確認行李時,門突然打開了。他驚訝地抬起頭,發現貞幸站在門口。 「現在方便嗎?」 「方便啊……」 貞幸走進屋,盤腿坐在浩介身旁,「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我想還是把教科書都帶著比較好。」 「對,教科書要帶。」 「還有,這些一定要帶。」浩介把旁邊的紙箱拉過來,裡面都是披頭四的唱片。 貞幸探頭看著箱子,微微皺起眉頭,「有那麼多嗎?」 「我已經盡可能減少其它東西了,所以,這些一定要帶。」浩介加強了語氣。 貞幸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環視室內後,將視線移回浩介身上。 「你對爸爸有甚麼看法?」他突然問道。 「甚麼看法?」 「你對目前的狀況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覺得爸爸很沒出息?」 「不是說沒出息……」浩介吞吞吐吐了一下說,「因為我不知道你在想甚麼,老實說,我很不安。」 「嗯,」貞幸點點頭,「我想也是。」 貞幸緩緩眨著眼睛說: 「別擔心,雖然我現在沒辦法明確告訴你時間表,但一定會恢復之前的生活,我可以向你保證。」 「真的嗎?」 「真的。對我來說,家人最重要。為了保護家人,我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奉獻自己的生命。所以——」貞幸凝視著浩介的雙眼,「所以才要跑路。」 浩介覺得那是父親的真心話。他第一次聽到這些話,所以,才能夠打動他。 「我知道了。」他回答。 「好!」貞幸說著,拍著大腿站了起來,「你明天白天有甚麼打算?現在還是暑假,有沒有想要見的朋友?」 浩介搖搖頭,「這種事不重要。」反正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但他把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但是,」他說,「我可以去東京嗎?」 「東京?去東京幹甚麼?」 「去看電影,我想看一部電影,在有樂町的昴劇院上映。」 「非要明天不可嗎?」 「因為我不知道我們去的地方,電影院有沒有演這部片子。」 貞幸吐出下唇,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可以去吧?」 「好,但傍晚記得回來。」 「我知道。」 貞幸向他道晚安後,走出了房間。 浩介探頭看著紙箱,拿出一張黑膠唱片。那是他今年買的《Let it be》,披頭四樂團四個人的照片組成一個長方形。 今晚睡覺前只想電影的事,他告訴自己。 5 第二天,浩介吃完早餐就出門了。紀美子面有難色地說:「沒必要選在今天去看電影吧。」但貞幸說服了她。 浩介曾經和同學一起去過東京,但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去東京。 來到東京車站後,他換了山手線,在有樂町站下了車。他查了車站的地圖,發現電影院就在附近。 由於是暑假的最後一天,電影院前人滿為患。浩介排隊買了電影票。他看報紙確認了上映時間,距離下一場開演還有三十分鐘,於是,他決定利用難得的機會在附近走一走。雖然他來過東京,但第一次來有樂町和銀座。 走了幾分鐘後,浩介感到愕然不已。 原來這個城市這麼巨大!光是有樂町周圍就有這麼多人,這麼多高樓,就令他驚訝不已,沒想到銀座更大,林立的店鋪都佈置得很豪華,熱鬧不已,好像在舉辦甚麼特別的活動,街上的行人每個人都很有氣質,看起來都很富有。普通的城市有一個這種地方就很不錯了,可以稱之為鬧區,但東京這個城市的每一個地方都這麼熱鬧,好像到處在舉行嘉年華會。 不一會兒,浩介發現很多地方都貼了萬博的標誌,才想起大阪正在舉行萬國博覽會,日本舉國上下都在為這件事歡欣鼓舞。 浩介覺得自己就像河中的小魚不小心遊到了入海口,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種地方,有人在這種地方歌頌自己的人生。但自己和這個世界無緣,自己只能生活在黑暗的小溪,而且,明天之後,就要潛入不會被人發現的河底。 他低著頭離開了。因為,他覺得這個地方不屬自己。 回到電影院,發現時間剛好。他出示了電影票,走進了電影院,找到了座位。電影院內並沒有很擁擠,很多人都是獨自來看電影。 電影很快就開演了,第一個鏡頭就是「THE BEATLES」幾個字的特寫。 浩介感到心跳加速。可以看到披頭四的演出,光是想到這件事,體溫就上升了。 但是,隨著電影的播放,他激動的心情也漸漸消沉起來。 《Let it be》是由彩排和現場演唱影像組合而成的紀錄電影,但在拍攝時,似乎並不是為了剪輯成這部電影,相反地,樂團成員對拍電影這件事本身表現得很消極,感覺是因為很多複雜的因素,他們在無奈之下同意拍攝的。 在意興闌珊的彩排空檔,穿插了樂團成員的交談,這些談話也顯得意興闌珊,而且有點莫名其妙。雖然浩介的目光拚命追著字幕,卻完全感受不到這四名樂團成員的真心想法。 從影像中,可以感受到某些東西。 他們的心已經不在一起了。 雖然他們沒有爭執,也沒有拒絕演奏,四個人都做著眼前該做的事,但是,他們心裡都很清楚,眼前所做的事不可能創造出任何東西。 最後,披頭四的四名成員來到蘋果唱片公司的屋頂露臺上。屋頂露臺上放著樂器和音響設備,工作人員也都到齊了。由於是冬天,所有人看起來都很冷,約翰·倫農穿著毛皮上衣。 他們開始濃奏 觀眾很快就發現,這場現場演唱會並沒有正式提出申請。由於大樓的屋頂上傳來巨大的音響和披頭四的歌聲,周圍立刻陷入一片騷動,警察也趕到了。 接著,他們又演奏了 然後,電影就結束了。電影院內的燈光亮起後,浩介仍然坐在座位上發呆。他沒有力氣站起來,胃好像吞了鉛塊似地格外沉重。 這是怎麼回事?他忍不住想。這部電影完全顛覆了他原本的期待。四名成員之間沒有認真討論過甚麼事,談話也總是雞同鴨講,從他們的嘴裡吐出的只有不滿、挖苦和冷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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