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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OK!OK!念到這裡就好。」西脅說完再度看向新田。「怎麼樣?新田,剛才的英文,你聽得懂嗎?」

  新田心想「原來如此」,這才理解朋友的企圖,但他覺得很麻煩。

  「咦?這是怎麼回事?」實習老師來回看著新田與西脅。

  「這小子是從美國回來的喲!英文說得呱呱叫。」

  原本滿臉通紅的實習老師,霎時臉色轉白,同時吊起了眼珠子。

  「說啦,到底怎樣?你認為美國人聽得懂剛才的英文嗎?」西脅追問新田。

  新田轉頭看了一下後方,指導老師似乎全部看在眼裡,但依然默不作聲。

  新田歎了一口氣暗忖:西脅,你做得太超過了啦。可是又不能在這裡辜負朋友的期待。實習老師幾個星期就走了,但高中生活還要持續下去。

  「哦,我覺得聽不太懂吧。」新田說:「而且會話上不會說這種老派的英文。」

  「發音呢?」西脅繼續逼問,打算徹底幹到底。

  「叫我說啊?」

  新田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但這句話卻引來同學們哄堂大笑。

  「新田,你也來念念看吧。」西脅說。

  「叫我念?為甚麼?」

  「有甚麼關係,念幾句就好。我想聽聽兩者的不同。」

  周遭的同學也開始鼓噪,紛紛叫新田趕快念。如果在這裡頑固拒絕,一定會被同學奚落說是沒意思的傢伙。

  迫于無奈,新田就坐著念了前面兩行左右。

  西脅聽完立刻吹口哨。「果然,地道的就是不一樣啊。」

  此話一出,同學們也跟著響起如雷掌聲。

  新田看向實習老師。娃娃臉感覺全身都飆出了油汗,猶如池塘裡的鯉魚,嘴巴一張一合的。

  新田的記憶到此為止。後來變成怎麼樣?那個實習老師又怎麼了?完全記不得了。指導老師好像有插嘴干涉,但也有可能是記錯了。雖然現在和西脅也有來往,但從沒談過這件事。因果如果要回顧高中時代的往事,比這個有趣的多的是。

  新田把這件事告訴山岸尚美。她興致盎然地側耳傾聽。

  「那時候的實習老師就是栗原健治。」新田說。

  山岸尚美一臉傻眼地回看新田。

  「原來新田先生也有那種時期啊。那種像小孩惡作劇的時期。」

  「那可不是我帶頭做的喔。在朋友面前,我總不能退縮吧。這你應該也懂吧?不可以只有自己一個人當乖寶寶。」

  「可是受到這樣羞辱,實習老師一定很受傷吧。說不定有人會無法再重新站起來。也有可能會一輩子忘不了那些學生,會恨他們一輩子吧。」

  新田知道她想說甚麼,故意踉蹌退了一步。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栗原健治找我麻煩是在報當時的仇?開甚麼玩笑。那是朋友設計的,我是逼不得已才做的。」

  「或許是如此,可是栗原先生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說不定他認為你和朋友兩人連手要給他難看。」

  「開甚麼玩笑。」新田又說了一次,開始抖起腳來。因為配合朋友的惡搞,結果被當成壞人?不過既然原因水落石出,也就沒必要再瞎操心了。

  「總之,他不知道我是刑警就可以安心了。我不會再讓這傢伙為所欲為。」

  「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會對他怎樣,只是要叫他停止做這種事。」

  就在此時,新田的手機又傳出來電鈴聲。是栗原打來的。跟剛才一樣響了三聲就掛斷了。

  「剛剛好。」新田拿起桌上的室內電話。

  正當他要按下號碼時,山岸尚美的手卻從上面蓋住電話。

  「你這是幹嘛?」

  「難道你想跟栗原先生說,你想起他當實習老師的事?」

  「當然。如果他要報仇的話,我要叫他光明正大地來。用這種手段太卑劣了。」

  山岸尚美目光淩厲地搖搖頭。「不可以這麼做。」

  「為甚麼?」

  「因為你是飯店人。身為一個飯店人,即便客人是自己的知己朋友,只要對方沒有說出口,我們就不能主動去相認。因為客人有他自己的考慮。」

  「等一下。這樣我就不能抗議了呀?」

  「沒錯。不可以抗議。」山岸尚美瞪著新田說。

  新田默默挪開她的手,開始按電話號碼。此時已經超過三十秒了。

  電話一通,栗原劈頭就罵:「太慢了!」

  「真的很抱歉,因為我剛才在上廁所。從下次開始如果可以改為一分鐘,我會很感激。」

  「少囉唆。倒是你打得怎麼樣?打多少了?」

  「大概……兩成多一點吧。」

  「動作快一點!要是來不及,我可不饒你喔!」說完就掛斷電話了。

  新田搖搖頭將話筒放回去,看向山岸尚美。

  「感謝你忍下來了。」她行了一禮。

  「不管任何時候都要照客人的吩咐做嗎?對方明明對我有敵意,這有必要對抗吧。更何況也給你造成困擾不是嗎?」

  「不是對抗,是要應對。絕對不能感情用事。我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打字對我來說不算甚麼。」

  能幹的女性櫃檯人員,始終保持冷靜。新田搔著頭在房裡來回踱步,最後又坐回椅子上。

  「你有過這種經驗嗎?以前認識的人以客人身分來到這裡,而且對方還很恨你,有過這種事嗎?」

  山岸尚美邊打字邊搖頭。

  「我有朋友來過,但我認為我不曾招人怨恨。至少,我沒有被惡搞過。不過,這個社會上的人千奇百怪,我想這也是有可能的。剛才你說,刑警是一種不知道會在哪裡招人怨恨的工作,其實飯店人也一樣。我們自認提供了很好的服務,但說不定反而讓客人感到不愉快,這種事也不是沒有。」

  面對不特定的多數人,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這麼說,飯店人員也有可能成為目標囉。」

  「目標?」

  「我是說連續殺人案。看來栗原和案情無關,但兇手鎖定的目標不見得是客人,也有可能盯上了這裡的員工。」

  山岸尚美停下打字的手,回頭看向新田。「為甚麼會故意盯上員工?」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性。」

  山岸尚美沉思半晌後,緩緩地開口說:

  「如此一來,犯案現場就不是客房了吧。」

  「怎麼說?」

  「因為員工在客房被殺的話,就能鎖定兇手是住在這個房間的人。兇手和被害人,不可能在毫無關係的客人房間裡兩人獨處。這一點,兇手應該也想得到吧。」

  「原來如此。」新田也贊同。經她這麼一說,確實如此。

  「比方說這一次,你和栗原先生好幾次都兩人獨處吧。如果在這之中你被殺了,栗原先生當然會被懷疑。」

  「你說得對。」新田撇了撇嘴角,凝望筆電屏幕。「因為我沒有被殺,所以還能在這裡忍耐他的惡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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