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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老師的建議幫了大忙。太厲害啦，竟然料到兇手身上應該有小狗的咬傷。」

　　熏請鑒識人員再次檢驗狗屍，果然從犬齒驗出人類的血液反應。於是調查真瀨母女周遭的人，最後過濾出碓井。確認DNA符合後，直接申請逮捕令。

　　「小女孩會推測到兇手是誰，想必有了明確的證據，而且還是與那只狗有關。這讓我想到，說不定兇手和狗有直接接觸的痕跡，我才要她描繪那只狗在她腦中的形象。結果她回答，好像隨時會撲上來咬人。很自然的，我想她可能看到了兇手被咬的傷痕。這麼一來，也能解釋兇手藏匿狗屍的理由。」

　　「今天早上我去找過葉月。她說案發隔天碓井到家裡，當時她看到碓井腿上有包紮，很明顯是被狗咬傷。但她平常受到碓井照顧，也知道他和母親的關係，始終說不出口。只是，她最後仍打算如果在那個地點找到小狗屍體的話，就要匿名報警。」

　　「那個地方她本來就知道吧。」

　　「她說之前碓井曾開車輾死了鄰居的貓，當時就是把屍體丟在那裡，所以她還記得。」

　　「原來如此。的確，就算企圖處理貓狗屍體，一時之間也想不出適當地點吧。」

　　「多虧葉月後來說出真話，報告也好寫多了。對了，可以問個問題嗎？」

　　「甚麼？」

　　「為甚麼老師那天沒使用測試器呢？我還以為老師一定會借機讓她清醒，不再迷信墜子的力量呢。」

　　此話一說，湯川盯著她好一會兒，然後歎口氣搖搖頭。

　　「可見得你還是不瞭解科學的真諦啊。」

　　熏面帶慍色。「為甚麼？」

　　「否定事物帶有神秘色彩並非科學的初衷。她借著那條墜子和內心對話，當作是一種排除彷徨、做出決定的方法。換句話說，操作墜子即為正視她自己的良心。如果有個指引良心的工具，那不是很幸福嗎？我們對此也不該有意見。」

　　凝視著一臉嚴肅的湯川，熏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該不會是老師心裡也希望她的探測術是真的吧？」

　　湯川默不作聲，意有所指地挑起一邊眉毛，端起了咖啡杯。

　　§ 第五章　擾亂

　　1

　　男子咽下一口純麥威士忌，立刻感覺喉頭一股辛辣。

　　好久沒喝酒了。忘了甚麼時候，總之是朋友送給由真的威士忌。

　　「聽說是打工的酒吧倒閉了，大家就把剩下的酒通通分掉。雖然不是很喜歡威士忌，算啦，偶爾喝一點也無妨。」

　　真是的，如果送紅酒就更好啦！她笑道。

　　那瓶威士忌就和泡面一起被擺在櫃子裡。冰箱裡沒有冰塊，他只好喝起不攙水的純酒。

　　嘗起來像高級酒，卻一點都不好喝。話說現在不是品酒的時候，何況他本來就不懂酒，純粹是想醉才喝。

　　他坐在飯廳的椅子上，拿著盛有琥珀色液體的玻璃杯，望著隔壁的和室。

　　由真躺在那裡，她身上那件黃色的長袖運動衫，從兩人開始同居時就經常穿了，現在已經很破舊，但她似乎特別中意。

　　由真雙眼緊閉，動也不動，原本呈現健康粉紅色的嘴唇，已逐漸接近灰白。那雙白皙細嫩的手永遠不再撫摸他的胸膛，纖腰也不會隨著他的熱情扭動。

　　一切都沒了，他想。以往也曾經失去過，但之所以能一再地承受，就是因為他相信手中還握有最珍貴的寶貝。毋庸置疑，當然就是由真，只要她在身邊，自己的人生其實也沒那麼絕望。

　　然而，終於連她也失去了。一想到未來的日子，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不，真正的心情是根本無法思考往後的事。

　　威士忌順喉而下，就在這一剎那，他打了一個嗝，口中的威士忌應聲噴出，沾濕了腿。

　　怎麼會變成這樣？自己不該踏上這樣的人生呀！一直相信會過著更豐富、充滿希望的生活。他為此努力，從不懈怠。

　　是哪裡的齒輪松脫了？哪裡……，他又打了一個嗝。

　　他把酒杯放下，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桌邊。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的人生道路從哪裡開始扭曲，顯而易見。

　　眼前的牆上用大頭針釘著一張週刊報導的複印件，標題是「破解離奇案件　天才科學家暗中助力」，內容記載警視廳搜查一課為了解開一些表面上屬￿超自然現象的離奇案件，委託某大學的物理學者協助，果然破解了好幾樁案子。報導中僅以T大Y副教授來稱呼那位學者，但他知道對方是誰。

　　他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將刀片推出幾公分，對著那篇報導狠狠地斜劃一刀。

　　2

　　熏正在埋頭寫信時，察覺有人走到面前，一抬頭便看到草薙彎下身子望著她手邊。

　　「在寫情書給誰呀！？」

　　「只是感謝函啦。先前不是麻煩一位地質學老師協助調查嗎？」

　　「哦，那次啊。請他分析附著在屍體上的泥土成份嘛。哇，你每次都這樣寫感謝函哦？」

　　「也不是每次，不過會提醒自己記得寫，況且以後說不定還要請人家幫忙。」

　　「是喔！」草薙以指尖搔搔鼻子。「你也會寫給湯川嗎？」

　　「咦？」

　　「他不是幫過我們很多次嗎？」

　　熏立刻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

　　「對耶，應該要寫的。」

　　草薙噗哧一笑。

　　「算了吧，算了吧。我聽過那傢伙挑學生報告的毛病，不單內容，連人家的文章架構都被他嫌得半死。像你這樣傻傻地寄感謝函，到時候只會被他修改再寄回來。況且，那傢伙也不喜歡這種繁文縟節。」

　　「是嗎？不過，還是要表示感謝……」

　　「別擔心，我偶爾也會請他喝酒。」

　　「去那種有漂亮小姐的酒店嗎？」

　　「那當然，應酬就是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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