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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我再重申一次,這是不可能的。聽好了,根津。就連意外剛發生的時候,入江先生也沒有說過一句責怪滑雪場的話。正常人都會因為方寸大亂,下意識地講出很多有口無心的話吧!還是你認為打從意外發生的那一刻開始,入江先生就已經計劃好這次的事件了?」

  「我又沒有這麼說……」

  「根津,跟這座滑雪場的任何人比起來,你應該是跟入江先生他們走得最近的人,他們最相信的人也是你。要是讓他們知道你有這種想法的話,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我也不想懷疑他們啊!可是總覺得不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才會打這通電話給您。說老實話,我自己也不好受。」

  「這我明白,我很能體會你的心情。我剛才也說過,你跟那對父子走得最近,所以比任何人都瞭解他們。正因為瞭解他們有多絕望悲傷,才會想到他們可能是犯人吧!你說的我全都明白,只不過,接下來在面對入江父子的時候,請不要再去想那些無謂的雜念。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全權處理。」

  根津沉默了好幾秒之後,終於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畢竟我接下來還要面對那對父子,如果心裡存著奇怪的想法,對方肯定也會有所察覺。結果變成像是把責任全部推到您身上,真不好意思,那麼一切就交給倉田先生處理了。」根津的音調和語氣似乎都變得豁然開朗。

  「包在我身上。明天犯人很可能會做出更進一步的指示。這次的交易如果再不成功的話,就會趕不上越野賽的開幕了。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今晚好好地休息。」

  「我會的,您也早點休息。」

  「嗯,晚安。」

  掛上電話,倉田坐回椅子上。管理事務所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並不認為根津的意見是在無的放矢,事實上,就連倉田自己也想過同樣的可能性。

  雖然還不知道犯人究竟有幾個人,但是到目前為止,犯人的確曾經兩度出現在這座滑雪場上。就拿今天來說,犯人在電話裡告訴藤崎繪留「今天觀眾太多了。」,表示犯人當時應該就在附近。為甚麼老是指定滑雪場作為交易的地點呢?或許是因為犯人在滑雪場上可以使出甚麼巧妙手法把錢拿走也說不定,但是在可以確定滑雪場沒有報警處理的現在,根本不需要採取那麼大費周章的手法。只要命令負責運送現金的人把錢送到某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等到負責運送現金的人離開之後,再把錢帶走即可。話說回來,犯人在過去幾次所採取的交易方法,都是只要有警察在一旁監視,就無法成功的手法。

  倉田不禁懷疑,犯人是不是有甚麼特殊的理由,所以才執意要把交易的地點局限在滑雪場內?究竟是甚麼樣的理由呢?想到這裡,腦海中便浮現出犯人可能就住在這家飯店內的可能性。

  在這之前,他都一直以為犯人是從外面來的,拿到現金之後就會離開滑雪場了。然而仔細想想,犯人還不如直接潛入內部,更容易確認滑雪場方有沒有報警。

  犯人是住宿的客人嗎?……當他想到這一點時,第一個浮現在腦子裡的,就是入江義之。

  雖然他對根津說得冠冕堂皇,但是就連他自己也不敢斷言入江真的不怨恨這座滑雪場。就算在剛發生意外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怨恨的情緒反而一天一天地與日俱增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不過,倉田並不打算把他的推理告訴任何人。因為就現階段來說,他還沒有半點證據,全都只是假設而已。但就算只是假設,如果被別人聽到的話,還是會對入江父子投以懷疑的眼光,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耳邊傳來宣告夜間營業時間結束的廣播聲。今天也平安無事地結束了一天的營業——雖然只是檯面上的假像。

  倉田離開管理事務所之後,前往二樓的酒吧。他的目的不是喝酒,而是想從酒吧的窗戶眺望整座滑雪場。等到滑雪吊椅全面停駛,留在滑雪場上的最後幾位遊客們也全部離開之後,大約再過十分鐘,照射在雪地上的燈光就會熄滅。倉田就是想要目睹那最後一刻。

  倉田一走進酒吧,就有幾個熟悉的服務生面帶笑容地向他打招呼。他從來不會點酒來喝也是這家店裡眾所周知的事。

  店裡只有一組客人。有三個人坐在靠窗的那張桌子上。看到那三個人,倉田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因為其中一個人正是入江義之。而且坐在他對面的,則是前幾天曾經在纜車中遇到的那對老夫婦。

  「晚安。」倉田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達樹呢?」

  「在房間裡睡覺。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滑雪了,可能是累壞了吧!所以我就一個人跑來這裡喝酒,沒想到遇到二位。」入江望著那對老夫婦說。

  「剛好我們也一直在這裡等,想說有沒有人要來跟我們聊聊天……」老先生笑著補充,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一點。

  「我記得二位也是入住蜜月套房的客人吧!跟入江先生住在同一層樓……」

  「沒錯沒錯。」老人猛點頭。「房間很舒適,我們住得非常愉快喔!」

  老先生遞出一張名片,上頭印著一家倉田從沒聽過的公司名稱和「顧問 日吉浩三」等字樣。日吉也向倉田介紹了坐在他旁邊的妻子,名叫友惠。

  「日吉先生有五十年的滑雪經驗喔!」入江告訴倉田。

  「那真是太厲害了。」倉田張大眼睛,發自內心地讚歎。

  「哪裡哪裡。」日吉伸出手在臉前揮動。「我只是滑雪的時間比較長而已,至於技術,早在二十年前就再也沒有進步了,反而一年比一年退步。」

  「您太謙虛了。我曾經看過您滑雪的樣子,兩位的技術都令人歎為觀止。能夠把屈膝旋轉式的技巧運用得如此純熟的人,其實並不多見。」

  「真的嗎?被滑雪場的工作人員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好有自信。」

  「傻瓜!人家是在講場面話啦!」友惠面露不悅的神色。

  「不,我是說真的。」倉田強調。「而且二位的屈膝旋轉式步幅其實還滿大的,即使是在深雪上也可以滑得很順暢吧!」

  「對呀!我最喜歡深雪了。剛好我現在也正和入江先生聊到這個話題呢!」日吉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微笑。「聽說北月滑雪區可以使用了?」

  倉田大吃一驚地望著入江。只見入江露出了做壞事被抓到的表情。

  「因為日吉先生一直提到北月滑雪區的事,所以我不小心就說出我今天早上才跟兒子一起去北月滑雪區滑雪的事。」

  「原來如此……」倉田喃喃自語地說。他並沒有要責怪入江的意思。

  「真令人羡慕啊!可以在沒有其它人的廣大滑雪場上,而且是還沒有壓過雪的雪地上滑雪,簡直就像置身于天國一樣嘛!」日吉讚歎了半天,順勢央求:「這樣好了,可不可以也讓我們參加那個特別行程呢?」

  「呃……這個嘛……」

  倉田可沒辦法隨便答應。因為松宮特別交代,除了入江父子以外,不准讓任何人進入北月滑雪區。

  「當然,我們也會支付相對的費用,不會白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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