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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美冬離座已經三分鐘了，電話應該打通了吧。

　　這時候，「桂花堂」內有了動靜。服務生出現，對客人們說了些甚麼。聽了之後有反應的是左邊的男子，他站起身，在服務生的引導下消失在店裡側。

　　不到一分鐘，男子回來了。他沒就座，而是拿起桌上的賬單，似乎準備離開。雅也也連忙離座。

　　付了帳一下樓，正好遇到美冬。

　　「怎麼樣？」她問。

　　「是最後出現的那個男的，他好像要走了。」

　　「果然被我們料中。他一定是起疑了。」

　　兩人走出咖啡店時，男子也自「桂花堂」出來，沿中央路往四丁目走。雅也和美冬也朝同一方向邁開腳步。

　　雅也今天的服裝是深藍色西裝配上白色襯衫，還系了領帶，因為美冬說這種打扮最不起眼。為了今天這趟，特地從量販店添購了這些行頭。

　　而美冬則是牛仔褲加線衫的打扮，加上拉到眼際的棉布帽，戴著太陽眼鏡。這是由於「華屋」就在近旁，預防萬一遇見熟人所做的對策。

　　不久，男子走進地下鐵，搭上丸之內線。雅也兩人也跟著進了隔壁車廂。由於人潮擁擠很難盯緊男子，地鐵每到一站停車，美冬便下車到月臺上確認鄰車的狀況再上車。

　　「不知道他要上哪去？」

　　她微微偏著頭說不知道，「總之，下車之後再分頭行動。」

　　他點頭說OK。

　　許多乘客在新宿站下車，但男子仍留在車上。經過西新宿、中野阪上、新中野，男子都沒有反應，只是抓著吊環，似乎輕輕閉著眼睛，感覺不出有提防別人跟蹤的樣子。雅也多少覺得有點怪。一個在咖啡店接到可疑電話而匆匆離開的人，會這麼沒有警戒心嗎？

　　內心的疑惑還沒整理好，男子便有所行動了。地鐵即將到達南阿佐谷時，男子向車門移動。雅也轉頭看美冬，兩人目光交會。

　　到了南阿佐穀，男子果然下車了。於是美冬先下車，雅也晚一步也跟著下車。

　　男子出站後，沿中杉路朝JR阿佐穀車站走去。美冬跟在他身後十公尺處，雅也則再落後美冬十公尺。行人很多，看來兩人的跟蹤行動沒有被發現之虞。

　　雅也內心的疑惑再度湧現。他想，事情會不會太容易了？特地準備了人頭賬戶來恐嚇別人的人，會如此輕易地曝露行蹤嗎？

　　是不是哪裡弄錯了？——他不由得這麼想。搞錯人了嗎？但是美冬打電話叫人的時候，有反應的確實是這個人。

　　走在前方的男子在轉角左轉。美冬稍微加快腳步跟上他，轉彎的時候，朝雅也瞥了一眼。

　　一走進岔路，行人就變少了。為了避免對方起疑，必須稍微把距離拉開，但離得太遠，萬一對方突然走進哪幢建築物又可能跟丟。雅也專心一意地跟蹤。

　　男子突然轉了向，雅也以為他要回頭，心頭一驚，結果並不是。男子走進右手邊的大樓。

　　美冬朝著雅也伸出手掌微微一擺，似乎是叫他不要再跟過來。的確，對方認得雅也，再靠近會有危險。

　　他停下腳步，買了一旁自動販賣機的煙，當場點了煙，邊抽邊等她回來。

　　過了五分鐘左右，美冬從大樓出來了。一看到她的身影，雅也便邁開腳步，沿原路往南阿佐穀車站走。

　　走到中杉路時，她趕上來了。

　　「知道名字了。」

　　「叫甚麼？」雅也頭也不回地問。

　　美冬不作聲，遞給他一張紙條。「認識嗎？」

　　「不認識。」他搖搖頭，「完全沒聽過。」

　　紙上寫著「曾我孝道」。

　　7

　　吐司、蔬菜湯、火腿蛋和餐後的咖啡——孝道一邊吃著這套標準早餐，一邊以報紙佐餐。恭子好幾次要他改掉這個習慣，他總是找藉口推託。最近她也死心了，往好處想至少老公沒有邊看電視邊吃飯，因為她向來嚴禁女兒遙香吃飯時看電視，要是當爸爸的壞了規矩怎麼教女兒。

　　「現在的援助交際好像變多了。」孝道埋首報紙說：「說穿了就是賣春啊！最近的少女真是不象話，到底在想甚麼啊？」

　　「可是男人也有錯啊！」

　　「那當然。這篇報導說，曾經有過援助交際經驗的男性上班族當中，有的本身也有念國、高中的女兒。這些傢伙也說他們打死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去做這種事，真是自私到了極點。」

　　「那種人最好都處死刑，不然就閹掉。」

　　恭子的話讓孝道笑出來，總算合上了報紙。

　　「我今天可能要晚點回來。」

　　「又要接待客戶？」她抬眼看他。

　　「不是啦，跟人有約。之前也跟你說過啊，新海先生的女兒。」

　　「啊，總算能見到面了呀！上禮拜爽約不是嗎。」

　　約好在咖啡店碰面，對方卻打電話到店裡，說臨時有急事無法前往。

　　「是啊，不過說人家爽約也太可憐了，是我單方面這麼突然要求要見面的。」

　　「不管怎麼樣，能見面是好事，不枉你之前找她找得那麼辛苦。」

　　「是啊。老實說，我沒想到會這麼費工夫，可是不把東西交給她，我總覺得有事卡在心上。」

　　孝道站起身，穿上西裝上衣，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走向玄關。恭子跟在身後。

　　「晚餐會回家吃吧？」

　　「我儘量。」他邊穿鞋邊回答。

　　我儘量，但不能保證——身為商社人的丈夫的背影這麼告訴妻子。結婚七年，恭子已經習慣了。

　　「萬一得在外面吃，記得打電話說一聲哦。」

　　「好，我知道。不管回不回來吃，我八點前一定會打電話回來。」

　　送丈夫出門後，她叫醒遙香。今年剛上小學的女兒還不會自己起床，也常因為想睡而吵著不要上學。

　　但是今天很難得，一叫就醒了。遙香穿著睡衣來到客廳。

　　「爸爸呢？」女兒四處張望之後問道。

　　「已經去上班了。」

　　「咦——，已經出門了喔？好想看到爸爸哦。」

　　「你在說甚麼呀，平常不都這樣嗎？想看爸爸就早點起來呀。」

　　但遙香卻一臉鬧彆扭似地杵在原地。恭子有些不耐煩，平常遙香對父親先出門一點也不在意，為何今天早上偏偏說起這種話呢？

　　坐到餐桌旁，遙香的樣子還是很怪，只顧拿叉子戳火腿蛋，根本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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