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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不要說得好像我只在有事請你幫忙的時候才來嘛，我不過是想來看看雅也呀。」美冬邊說邊沖著他笑，然而那笑顏旋即沉了下來。

　　她似乎察覺不太對勁，皺起眉頭問：「怎麼啦？」

　　「沒甚麼。」他別開視線。

　　「可是你臉色很差呢。感冒了？」美冬伸手要摸雅也的額頭。

　　我沒事——他把她的手揮開。美冬似乎吃了一驚，抬頭看他。

　　「抱歉。真的沒甚麼。」他搖搖手，「我來泡咖啡吧，美冬你先去吃漢堡。」

　　她卻沒回答。雅也朝她一看，她仍站在原地咬著嘴唇。

　　「雅也。」她開口了，聲音是平靜而低沉的，「一定出了甚麼事對不對？為甚麼要瞞我？我們是兩人同心不是嗎？不是發過誓，遇到困難要互相幫助的嗎？」

　　沒事啊，真的——雅也只說了這幾個字便說不下去了，他敵不過美冬真摯的眼神。

　　雅也從工作服裡取出信封，默默遞給美冬。其實，他是想避免向她提起殺害俊郎一事，他一直覺得那是兩人之間的禁忌。

　　她看著恐嚇信，眼睛一度大睜。看了好幾次之後，她在榻榻米上端正坐好，看著雅也。

　　「你對這張照片有印象嗎？」

　　「沒有。」

　　「也推測不出誰是寄件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佐貴子那對夫妻了，可是我認為他們兩個不會採取這種手段。」

　　「你看這張照片和一般相機拍的不一樣，是從影帶截取畫面打印出來的。」

　　「我也想過來源可能是那卷帶子。」

　　他不知道光說「那卷帶子」美冬能不能聽懂，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那裡面拍到了這一幕？」美冬立刻問他。

　　「我記得沒有。的確拍到我了，卻沒有拍到這裡。」

　　美冬的視線回到照片上，陷入沉思。

　　我們兩個真是不正常啊——望著她的側臉，雅也心裡這麼想。兩人談起殺人只像件小事。

　　她抬起頭來，「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

　　雅也無法回答。正當他不知所措走投無路時，她就打電話來了。

　　「你要付嗎？這筆錢。」

　　雅也籲了一口氣。

　　「一千萬這麼大筆金額，現在的我當然拿不出來。」

　　「你是說如果拿得出來就付？」

　　「不知道……」他答不上來。恐嚇者聲稱不付錢就去報案，他不認為那只是威脅。

　　「如果雅也無論如何都要付的話，我可以出這筆錢。」

　　「咦……」雅也回望她。

　　「但是，我認為不應該付。」美冬拎起照片晃了晃，「這是陷阱，而且掉進去就是地獄，讓人生不如死的地獄。如果你以為寄這封恐嚇信的人收了這一次錢就會滿足，那就太天真了。從此以後，他會不斷地來勒索，恐怕一輩子都得受他糾纏。你要這樣嗎？」

　　「當然不要啊。可是他一報警，我就完蛋了不是嗎。」

　　美冬將照片放回桌上。

　　「我認為對方不會這麼做。至少，不會因為雅也沒在期限內付錢就立刻報警。做這種事，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話是沒錯，可是總不能當作沒看見吧？要是不理他，他一定會使出下一步的。」

　　「就是這點。照現在的狀況，我們其實毫無對策，因為我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甚麼人。要對付敵人，首先得查出敵人的真面目；而要調查，就必須有線索不是嗎？這次先不理他，接下來說像雅也說的，敵人一定會有進一步動作，下一次對方也不想被置之不理，出手應該會狠一點，但這就是我們的目的。人啊，一急就會露出馬腳。」

　　雅也睜大眼睛，看著說這話時甚至露出笑容的美冬，驀地出現一個想法——莫非這個女人很享受這樣的策略謀劃？

　　「不能放任事情發展，我們也得打點全副精神來對付。可是，現在沒有我們能做的事。要去調查這個銀行賬戶也是可以，不過反正一定是假名，這年頭連人頭賬戶都買得到了。」

　　這一點雅也也有同感。

　　「反正就是先觀望嗎……」

　　「我覺得這樣最好。」美冬點點頭。

　　「吶，美冬，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雅也斂起下巴，抬眼看著她。

　　她恢復一臉認真的表情，「你是要問錄像帶的事吧？」

　　「那個，你是從哪里弄到的？佐貴子他們那時候應該也正在追那條線啊。」

　　「那次真的好險，要是我動作慢了一點點，真的會被他們搶先一步。只能說是運氣好。」

　　「可是，到底是怎麼……」

　　「帶子是大阪一個遊手好閒的人拍的，我騙他說有個靠影帶賺錢的好辦法，他馬上就上當，把帶子交給我了。不過那個男的和這次的事應該無關。」

　　「是嗎……」

　　雅也沒見過那個人，其實無從判斷。

　　美冬拿起信封，凝視著信封正面。

　　「郵戳是曲町郵局。如果是關西那邊的人，不會專程為了寄一封信跑到東京來吧。」

　　「對喔，信裡指定的銀行也是新宿分行。」

　　「人頭賬戶要指定全日本哪個地區都可以。敵人特地選了新宿分行，可見那裡對他來說是個方便的地方。」

　　雅也也認為很有可能。

　　「不過，我在東京沒有朋友啊？不說別的，阪神大地震那時候發生的事，東京的人怎麼會知道？」

　　「也許對方地震那時住在關西，現在卻來到東京。不然就是一直在東京，卻因緣際會拿到照片或影帶……」美冬露出遠眺的眼神繼續說：「我去西宮一趟。」

　　「西宮？」

　　「不管是哪種情況，敵人為了查出雅也的下落，應該採取過一些行動，一定會在哪裡留下痕跡。我去調查看看。幸好我現在的時間是自由的。」

　　「我也一起去吧？」

　　「雅也還是不要去比較好，因為我們不知道敵人在西宮是怎麼行動的。而且你工廠那邊也很忙吧？這陣子你好像一直加班不是嗎？再加上我又托你幫忙，你一定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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