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紅色手指 | 上頁 下頁
四〇


  「既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令公子自然也是關係人。」松宮老實不客氣地說,。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昭夫夫妻倆也曉得,要讓直巳完全不接觸警察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還是希望盡可能地事先強調:直巳與案子無關、直巳還是個孩子。

  「請問令公子的房間在二樓嗎?我上去房間找他也是可以的。」

  聽到松宮這話,昭夫焦急不已。絕對不能讓直巳單獨見刑警,太危險了。這一點也是夫妻倆的共識之一。

  「我去叫他。」八重子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思,說了這句話便走出政惠房間。

  「刑警先生,不好意思……」昭夫說:「我們換個地方講話好嗎?在這裡可能不太方便。」他說著瞄了政惠一眼。

  松宮略加思索,點頭答應了,「嗯,說的也是。」

  兩人來到了餐廳。昭夫松了一口氣,因為他覺得,要是直巳被刑警問話時,政惠人就在一旁,直巳一定會很慌張。當然直巳已經曉得失智祖母將為他頂罪的計劃。

  「呃,想請問一下,」在餐桌旁坐下後,松宮問道:「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狀況嗎?我的意思是,令堂曾經傷害別人或是破壞過甚麼東西嗎?」

  「嗯……,也不是完全沒有。再怎麼說,她得了那種病,即使她自己不覺得是在搞破壞,事實上卻造成了我們的困擾,這種事常發生,像是把東西拿起來亂扔摔壞等等。」

  「可是據田島春美女士說,令堂並不會亂吵亂鬧啊?」

  「那是因為對象是舍妹。家母在舍妹面前都很安分。」

  對於昭夫的回答,這位年輕刑警顯得半信半疑。

  這時,傳來下樓的腳步聲,步伐節奏實在說不上輕快。

  直巳跟在八重子身後,慢吞吞地現身了,一身T恤,罩了件連帽運動衫,雙手插在運動褲口袋裡,和平日一樣站沒站相,還駝著背。

  「這是小犬直巳。」八重子說:「直巳,這位是刑警先生。」

  即使聽到了母親的介紹,直巳仍低著頭,看也不看松宮一眼,默默站在母親身後,彷佛試圖將瘦削的身子藏起來。

  「能不能請你過來這邊坐一下呢?有點事想請教你。」松宮說著,指了指正對面的椅子。

  直巳依舊垂著頭,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卻是微微側過身子,似乎不願正面面對刑警。

  「命案的事,你知道了嗎?」松宮發問了。

  直巳只是微微努了努下巴,這就是他表示點頭的方式吧。

  「甚麼時候知道的?」

  「剛才。」他細聲回答。

  「能不能再說得精確一點?」

  直巳瞄了母親一眼,接著視線移到牆上的時鐘,回道:「八點左右。」

  「你是怎麼知道的?」

  直巳沒吭聲。正當昭夫在想他是不是聽不懂問題時,他瞅著父親,口氣很差地說:「為甚麼要問我這種事?」

  或許他仍深信著自己甚麼都不必做吧,有可能是八重子這樣告訴他的。殺死了一個小女孩,為甚麼還能夠這麼理直氣壯地覺得事不關己?昭夫真是慚愧到無地自容,但這時候又不可能出聲罵他。

  「刑警先生說,家裡每一個人都要問到話。人家問甚麼你就答甚麼。」

  直巳鬧脾氣似地移開了視線。你懂不懂現在是甚麼狀況啊!——昭夫好想這麼吼他。

  「整件事情,你是聽誰說的?」松宮再問一遍。

  「剛剛……聽爸爸媽媽……」直巳愈說愈小聲。

  「可以請你把聽到的內容告訴我嗎?」

  直巳的神情浮現了緊張與害怕,顯然他也明白,接下來這段陳述絕對不能搞砸。

  「奶奶殺了一個小女孩……」

  「然後?」松宮緊盯著直巳。

  「爸爸把那個小女孩丟到公園去。丟到銀杏公園……」

  「然後呢?」

  「因為隱瞞不了了,所以報了警。」

  「還有呢?」

  直巳登時擺出臭臉,瞪向一旁,嘴巴半張,像頭口渴的狗一樣露出舌尖。

  昭夫心想,又是這副表情。直巳每次幹了甚麼壞事被追究,到後來一定會擺出這張臭臉,也不管捅樓子的是自己,只要受到責難而心裡不痛快,就把責任往外推,對著代罪羔羊大發脾氣。昭夫不難想像,他現在一定是在氣父母怎麼不幫他回答刑警的問話。

  「還有呢?」松宮又問一次。

  「不知道。」直巳語氣很沖地說:「我甚麼都不知道。」

  松宮點點頭,盤起胳膊,嘴角似乎浮上笑意。昭夫不明白這笑容的意味,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你覺得如何?」

  「……嚇了一跳。」

  「嗯,也難怪。你怎麼看呢?你覺得奶奶會做出這種事嗎?」

  直巳仍垂著視線說:「她癡呆了,不知道會做出甚麼。」

  「平常會吵鬧嗎?」

  「大概會吧。不過我都很晚回家,奶奶的事我不清楚。」

  「對喔,星期五那天,聽說你也很晚回家?」松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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