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回廊亭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現在,這裡嗎?」說完,我迅速地偷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裡面一定有人不希望開封,但因為是蒼介提議的,所以他可以從嫌疑犯當中剔除吧?不!不對!說不定他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一旦開封,他或許會東拉西扯地替自己脫罪。至於其它人,大多是一副贊成開封的表情,像加奈江就好奇得兩眼充血發紅,但對照之下,比較不同的是由香,她好像沒甚麼興趣,只是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手。

  「不,這樣不妥。」我還沒回答,直之就搶先一步說:「公開遺囑的時間是指定好的,我認為我們應該尊重故人的意願。」

  「只差一點點時間嘛!反正再過不到二十四小時,一切不就都清楚了?」

  「沒錯,就因為只差那麼一點時間,不妨等等吧!本間夫人都已經等了好幾個月了,不是嗎?」

  「哦,說得也是。」被弟弟駁倒,蒼介一臉苦笑著不再說話了。

  「也真奇怪,」曜子皺著眉、歪著頭低語:「到底是甚麼事情?那個殉情事件和她自殺背後的複雜內幕是指甚麼呢?」

  「應該不會有甚麼了不起的事吧!我看是故弄玄虛罷了。」紀代美用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說著。其實這種人,心裡比誰都還好奇,我想她的心臟此時應該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吧!

  「那個男的,叫裡中吧?」蒼介兩手環抱胸前開口說:「他好像是桐生小姐的男友,究竟是甚麼樣的人?兩人相比,他好像比她年輕許多。」

  「聽說是汽車修理廠的員工,」回答的是曜子,「桐生小姐也開車,或許就是這樣認識的,不過他們會在一起還是令人滿意外的。雖然我不認識她,但沒法想像一個女人能有那麼年輕的男友。高顯大哥也不知道吧?」

  「好像不知道。桐生小姐本人說他們是男女朋友,應該沒錯吧?但為甚麼說自殺案另有隱情呢?她不是已經承認是她男友勒她的頸子的嗎?」

  「不,她沒那麼說。」直之糾正蒼介的話,「她坦承有人勒她的頸子,但沒看清楚對方的臉。裡中會被懷疑,也是警方根據前後發生的事推論出來的。」

  「或許吧!但這樣也沒問題啊!」蒼介不耐煩的口氣,似乎在怪直之不用說得那麼詳細。

  「等一下,這裡可能很重要。」曜子伸出兩手,想阻止兄弟兩人繼續齟齬,「勒桐生小姐頸子的,若是她的男友……裡中是吧?那就沒事。但要是不是呢?那麼那樁殉情案件的偵查,恐怕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

  「喂!你究竟要說甚麼?」蒼介快發脾氣了。

  「那件事被判定為單純殉情,是警方擅自下的結論。當時發生火災,桐生小姐和她男友都在裡面,但男的喝毒藥死了,桐生小姐半夜被人勒昏,而且那個男的前一天還發生車禍,是因為這些事,警方才斷定是殉情的。」

  「我覺得這個推論還滿合理的啊!」

  「若她親口證實勒她脖子的是裡中,那一切就合理了,可惜她並未看到對方的臉,這一點就很有爭議。」

  「你是說,那不是單純自殺,而是被人設局陷害的?」直之的臉有些僵硬。

  「也不是不可能唷!其實,我早就懷疑了。我曾經問過那真的是殉情嗎?那個裡中的年紀,不像是會自殺的人。」

  這話倒是說出了重點:大部份年輕人,不會因為自己殺了人而自殺。聞言,常和年輕學生在一起的蒼介卻立刻說:「自殺這種事跟年齡無關。」

  這句話洩漏了他的無知,也因此他立刻遭到健彥的反駁。「爸爸你沒聽懂耶!姑姑說得沒錯,有膽量殺死自己女友的人,自殺前一定會設法掩飾車禍。」

  「我也這麼認為。出了車禍就去尋死,實在太傻了。」加奈江異口同聲。

  被兒子及外甥女反駁,蒼介一臉不悅。「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勒她脖子的另有其人,她又看到了對方的臉,沒理由不告訴警方吧?」

  「就是因為沒看到嘛!」曜子繼續說:「不過一定有某種依據,她才知道被人設局陷害了。但苦於證據不足,無法說服警方,也就是沒有充足的物證,才決定放棄與警方溝通,以別種形式舉發,而她的方法就是用這份遺書。」她指著我手邊的信封。

  「真無聊!」不滿自以為是的小姑,一原紀代美輕輕地哼了一聲說:「說甚麼殉情是被陷害的,她憑甚麼那麼說啊?車禍肇事的男人,偷偷躲進女友住的旅館裡殺了女友,再喝下毒藥,又在房間裡縱火,不就是這樣嗎?」

  「二嫂,你又為甚麼那樣想呢?桐生小姐在信裡說,自殺事件另有隱情喔!」

  「所以我說那是胡扯,不用太認真呀!」

  「光憑這些怎麼知道是胡扯?你倒是說說看啊!」

  「我……我怎麼知道嘛!」紀代美生氣地別過臉去。

  曜子冷笑著說:「我覺得大家對桐生小姐的遺書很感興趣,才試著推理看看,但如果各位不喜歡,我們就甭說了。」

  「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少了點說服力。」蒼介皺著眉說:「我還是不能認同桐生小姐為何不通知警方。就算證據不夠,只要有自殺造假的根據,她就應該說出來。」

  「這一點確實很奇怪。」連曜子也想不出適合的解釋,只好閉口不再說話。

  我有點心煩意亂。不靠警方的力量,選擇親手復仇,這真的是我的本意嗎?原本只有當事人才明瞭的真相,這些深信桐生枝梨子已死的人能夠真的瞭解嗎?死人是無法復仇的。

  為了打破沉默,加奈江再度無厘頭地說:「與其告訴警方,還不如留下遺書,或許更能洩憤。」

  她在說甚麼?眾人注視著她。

  「甚麼意思?」由香問。

  「沒甚麼特別的意思。我只是猜想,如果是被陷害的,桐生小姐一定非常恨,不讓警方抓到兇手就誓不甘休吧?」

  我不得不對這天真的女孩刮目相看。她不擅於事理分析,但卻感覺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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