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回廊亭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到了大廳,看到一原家族的人,大夥兒正把大廳當作自家客廳休息。他們分兩張桌子坐,蒼介走近其中一張,那張桌子旁坐了一男一女。兩人以前我都見過,只是他們可能沒見過名叫本間菊代的女性。

  蒼介介紹過我之後,坐在前面的男子起身說:「我們聽家兄說過了。勞駕您大老遠跑來,辛苦了。」

  「這是我弟弟直之。」蒼介在一旁介紹,「目前在家兄的公司裡任職。」

  「我知道。令兄過世後,很辛苦吧?」

  「是啊!不過總是要繼續的。」

  實際上,這個男的繼承了高顯先生的事業。以前他在美國分公司時我也見過兩、三次,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他不可能記得沒化妝過的我。就算記得,現在的我動了外科整形手術,又變裝成老太婆,他不可能認得出來。不過,我得特別留意這傢伙。他和高顯先生是同父異母所生,年齡相差二十幾歲,但和哥哥一樣眼光犀利敏銳,以前在公司時就常聽同事們談起。

  「其實我以前見過夫人。」

  直之端正的臉龐上露出穩重的笑容,我聽了嚇一跳。

  「哦……是嗎?」

  「替本間先生守靈時。我延後一天回美國,穿著便服就跑去了,但那天不方便與夫人打招呼。」

  「原來如此。真不好意思,勞您特別延後行程。」

  完全沒料到直之參加了本間的守靈之夜,我全身直冒冷汗。

  「哪裡,我在美國收到夫人寄來的回禮,真是謝謝!我直到今天都還珍藏著呢!」

  「一點小意思……」

  他說的東西好像是奠儀回禮,但菊代夫人送的究竟是甚麼?我完全沒有概念。最好還是趕快換個話題。管他的,要是不行的話,就推說年事已高,不記得了。

  正當這麼想時,直之又說:「不過,夫人跟以前我所見過的樣子不太一樣,比較健康。對了,感覺比較年輕。」

  「咦?哪裡、哪裡,沒那回事。這把年紀了,連照個鏡子都沒勁兒。」

  我假裝老女人害羞的表情,應該騙得過去吧?我知道自己的聲音很不自然。真的要小心這個男人。

  「本間夫人,這位是紀代美,高顯下面我們還有位二哥,她是二嫂。」

  幸好這時候蒼介插了嘴。我稍微寒暄過後,紀代美一動也不動地坐著點點頭。她的丈夫比高顯先生早三年過世,因此斷了與一原家直接的關係,不過她和丈夫在世時一樣,很愛擺架子。也可能是嫌我和直之的對話很囉唆,自己被冷落了,所以感到不高興吧?

  蒼介再把我帶到隔壁桌,那裡坐著三個女人、一個男人。

  「這是我妹妹曜子。她先生因為工作的關係沒辦法前來。」

  蒼介先介紹這桌最年長的女性。她年紀大概剛過四十,看起來有點洋味,長髮染成褐色,但與本人的氣質頗為搭調。曜子站起來,有禮貌地鞠躬說:「您好,請多多指教!」

  「哪裡、哪裡,不敢當!」

  這位曜子和直之與高顯和蒼介是不同母親所生。雖然是手足,年齡卻差很多。

  接著蒼介伸出手,向我介紹兩位年輕女孩道:「這位是曜子的女兒加奈江,這位是紀代美的女兒由香。」

  由香微笑著說了聲:「您好。」加奈江則點點頭說了聲:「請多指教。」由香圓潤豐盈,給人富家千金的感覺;相對的,加奈江則是另一種野性美。兩人恰巧是相反對比,但全都是美女。我在心裡告訴自己,嫉妒這種千金小姐沒甚麼意義,還是扮演一個氣質優雅的老太婆向她們寒暄吧!

  最後剩下一位年輕男士,沒等蒼介介紹就自動起身說:「我是一原健彥,目前從事戲劇工作。」

  他的聲音宏亮,外表給人正派青年的形象,不過我從以前對他的印象,就覺得他只不過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戲劇工作也是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聚集一些酒肉朋友胡亂演一通罷了。那種工作沒辦法養家糊口的,而且實際上,到目前為止他還是依靠老爸的供養。

  「這是小犬。已經二十七歲了,還定不下來,真傷腦筋。」

  蒼介一副溺愛兒子的表情。他自己一直仰賴著高顯先生,對兒子的不成材,似乎也並不在意。

  曜子挪動了一下椅子後,我不客氣地坐了下來。蒼介一副任務完成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難得你們親戚相聚,我這外人夾在中間真不好意思。」

  我說完,曜子接著搖了搖手說:「沒有的事。我們經常見面,難得有客人加入,改變一下氣氛很好啊!」

  「真的嗎?」

  「是啊!您別在意。」

  「像我,這次如果是單純的家族旅行,我才不來呢!」加奈江看著由香和健彥,調皮地說:「這家旅館我早就住膩了,附近又沒地方可以去。要不是有大事,我才不來呢!」

  「我很喜歡這家旅館唷!來幾次都沒關係。」

  「健彥,只要由香在,你哪裡都好吧?」

  加奈江瞪著眼說出聽起來像是奚落的話,健彥本人嘻嘻地笑著,由香則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我察覺出這是年輕男女之間的糾紛。

  「總之,」加奈江繼續說:「沒有重要事情我是不會來的。由香,你也很在意這件事吧?」

  「我無所謂,反正在意也沒有用呀!」由香的眼睛盯著膝蓋上翻開的雜誌。

  「是嗎?我認為這可是重大事件。那麼大筆的遺產要怎麼分呢?明天就會揭曉了。這跟我們的未來有很大的關係呢!可以說是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事,跟這個比起來,結婚算哪根蔥啊?」

  「加奈江,不要再說了,不象話!」曜子忍無可忍地小聲警告。

  與其說是母親糾正年輕人的言行輕率,不如說是她不想讓人瞧見他們貪婪的意念。加奈江聳了聳肩,輕輕地吐了一下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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