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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就是問說有沒有備份鑰匙。」

  「備份的鑰匙?」我問,心中已經恍然大悟。

  「就是更衣室上的鎖嘛,問我有沒有備份的鑰匙。」

  「結果咧?」

  「備份的鑰匙當然有呀。不然鑰匙掉了,不是很麻煩嗎?於是刑警就問在哪裡……實在有夠囉嗦呀,刑警就是刑警。」

  老闆用舊報紙當扇子往臉上搧風,容易流汗的他夏天總是穿著一件汗衫。

  「那你怎麼回答?」

  「我回答放在備份鑰匙該在的地方呀。我還問他是不是想知道保管的地點,那傢伙居然微微一笑說,只要你保證絕對沒有人拿得到,不說也無所謂。真是狡猾的傢伙,那個男人!」

  的確很狡猾,我心想。

  「刑警就只問了這些嗎?」

  「還有問了哪些人借過更衣室的鑰匙,我查了一下本子,就只有堀老師和山下老師兩個人。其實連查都不用查的。」

  堀教務主任和山下老師——使用女更衣室的兩位老師。

  「刑警問的就是這些了。前島老師,你很關心這事件嘛?」

  「哪裡,也不是啦……」

  大概是我問太多的關係吧,老闆的眼神顯得有些懷疑的樣子,要是讓他起疑心胡思亂想可就不妙了。

  「因為是我發現的,當然會想知道警方如何辦案囉。」說完我便趕緊離去。

  第一堂課是三年B班。就連平常不讀報紙的她們也知道昨天的事件了。或許是小惠說出來的吧。我知道她們正等著我談這件事,但我決定比平常更認真地上課。我可一點都不想拿村橋的事作為聊天的話題。

  上課時,我偷偷瞄了一下小惠。昨晚分手時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但今天早上似乎還好。雖然臉是面向著我,視線卻遠遠超過黑板看著遠方,令我有些擔心。

  出了些應用題,讓那些期待我上課脫軌演出的學生們上黑板做,我站在窗邊眺望操場。操場上有班級秩序井然地上著體育課。在女學生面前示範跳高標準動作的是竹井老師。他剛從體育大學畢業沒多久,目前也還是標槍選手,平常頗受到學生的喜愛,還被取了「希臘人」的外號。因為他投擲標槍時的嚴肅表情、隆起的筋肉等就像是希臘雕刻一樣精采。

  當我正準備將視線由體育課轉回教室內時,眼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一個高大的男人,走路樣子有點虛張聲勢。是大谷刑警。

  大穀走進了隔壁的教室大樓後面,更衣室就位於那個方向。

  我想他是要挑戰密室之謎吧。

  大谷問了老闆許多有關鑰匙管理的問題,換句話說,他認為堀教務主任上的鎖被兇手以某種方法打開,然後又鎖上。至於是甚麼方法,他還沒有搞清楚吧。

  「老師……」就在這時,坐在旁邊的學生開口叫我。

  原來是黑板上的作答已經完成了,因為我始終看著窗外發呆,她才忍不住提醒我一聲。

  「好,接下來開始解說!」我故意大聲說,並走上講臺。但其實腦子裡的思緒還無法完全轉換過來。

  大穀目前在更衣室裡調查甚麼呢?我的心思始終很在意這一點。

  上完課,我的腳步自然往更衣室的方向移動,一方面也是因為我想再親眼看一次案發現場。

  更衣室裡沒有人,外面拉起繩索,貼著「請勿進入」的紙條。我站在男更衣室門口往內看,滿是塵埃的空氣和汗臭味,還是跟以前一樣。室內有粉筆描繪出村橋倒臥的輪廓。明明只是一個形狀,但一看到手臂的姿勢,當時的衝擊卻又立刻湧現。

  我轉往女更衣室的入口。原本掛在門上的鎖已經不見了,大概是警方拿走了。

  門有沒有被動手腳呢?我這麼想著將門開開關關、抬高又放下。意外地,堅固的門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沒有被動手腳吧?」突然背後有人說話,洪亮的聲音似乎連我的肚皮也會產生共鳴。就像惡作劇的小朋友被抓到一樣,我不禁縮了一下脖子。

  「我們也到處調查過了,雖然沒甚麼能力就是了。」大谷邊摸著門邊說,「男更衣室的門從內側被棍子頂住了。女更衣室的門上了鎖。到底兇手是如何進去、又出去的呢?簡直就像是推理小說嘛,真是好玩。只是你不應該對這種事感到好玩呀!」

  大穀露出了笑臉。令人驚訝的是他的眼裡也充滿了笑意,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你提到兇手……也就是說是他殺的囉?並非自殺……」我一問,他依然笑著回答:「是他殺呀,絕對錯不了。」

  因為他說得很有自信,於是又問:「查到了甚麼嗎?」

  大穀回答:「找不到村橋老師自殺的動機。如果是自殺,也不知道選擇這個地點的理由何在。就算要自殺,也沒有必要搞成密室。以上這些理由就是構不成自殺的第一證據。」

  我剛剛就說過了,真不知道這男人說的話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那……第二證據呢?」

  「就是那個!」大穀指著更衣室裡面。說得更正確點,他指著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之間的隔牆。

  「牆上有人爬過去的痕跡。上面本來都是塵埃的,但有一處塵埃被身體擦過掉落了。我們認為兇手是從男更衣室翻牆到女更衣室。」

  「原來如此……可是為甚麼要那麼做?」

  「應該是為了脫逃吧。」大穀說得一派輕鬆,「也就是說,兇手先用某種方法將女更衣室門口的鎖給打開,然後在男更衣室和村橋見面。趁村橋不注意下毒殺死他後,在門後頂木棍,再翻越隔牆到女更衣室逃跑。逃出之後當然又將門給鎖好。」

  我一邊聽著大穀說話,一邊在腦海中描繪兇手的行動。的確那是可行的作法,問題是兇手如何開鎖的呢?

  「沒錯,那就是讓我們頭痛的問題。」

  儘管大穀那麼說,臉上卻看不出煩惱的表情。

  「當時鑰匙在堀老師手上。於是我們想到會不會有備份鑰匙?首先如果是兇手自己打的,就必須先要有原來的鑰匙才行。因此我們調查了兇手是否有可能從工友室拿出鑰匙……」

  這時大穀好像想起甚麼,苦笑了一下,搔搔頭說:「那一位是板東先生吧!他一句話就推翻這種可能性。」

  我在心中點頭,老闆說的果然沒錯。

  「難道不能利用鎖頭做出備份鑰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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