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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你冷靜點。」脅阪講介抓住我的兩肩不停搖晃,「擦養發液的男人到處都是,而且就算那傢伙真的是兇手,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沒找出幕後黑手,逮到他又有甚麼用?」

  「這我也知道,可是……」

  「我們還會再見到那個男的,他一定會再找上門來。」

  我氣得咬牙切齒,緊緊握住咖啡罐,一徑在腦子裡不切實際地想像逮到那個男人之後逼問他誰是幕後指使者的畫面。

  無意間我回過神來,望瞭望四周,車子似乎停在一處樹林裡。

  「這裡是哪裡?」我問。

  「圓山公園附近。繼續待在旅館太危險了,我已經退房了,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他說著抓起了髒兮兮的毛毯。

  「喂,我們為甚麼不報警?我可是差點被人綁架,這很明顯是犯罪行為吧?」

  「如果你要這麼做我不會阻止你,但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為甚麼?」

  「因為報警無法解決任何問題,我們又沒有證據證明那兩個綁架你的男人和北斗醫科大學或伊原駿策有關,報警反而會限制我們自己的行動。」

  「也對……」媽媽那件案子已經讓我徹底體會警方是多麼不可靠。

  「現在的重點是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走,目前我們手邊的籌碼只有你這張王牌了。」脅阪講介盤腿坐在放平的座椅上沉吟著。

  「對了,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甚麼?」

  「我的拷貝版。」我說:「聽說出現了一個我的拷貝版。」

  § 鞠子之章 八

  時間剛過下午三點,我和下條小姐離開了位於虎之門的某辦公室機器製造商總公司,我無精打采地跟在下條小姐身後朝地下鐵入口走去。

  我們剛剛見過了畑村啟一,就是那位下條小姐查出住家地址的山步會成員。

  今天上午我們前去畑村先生的住家拜訪,畑村夫人幫我們打電話聯絡正在公司上班的畑村先生,我說自己是氏家清的女兒,正在撰寫父親的半生記,夫人聽了之後完全沒起疑,畑村先生也爽快地答應和我見面。和他約好兩點鐘在公司碰面之後,我和下條小姐都很開心,以為終於找到一位知悉父親山步會往事的人。

  然而結果卻令我大失所望,畑村先生說山步會的事他記得很清楚,聽到氏家清這個名字也非常懷念,但是他對阿部晶子這名女子幾乎沒印象。

  「當時偶爾會有女生來參加活動,這我還記得……,但畢竟是好久以前的事,名字和長相已經想不起來了。」面色紅潤的畑村先生帶著毫無心機的笑容說道。

  「聽說家父曾與另一位社員追求同一名女子,請問是真的嗎?」

  「嗯,可能有過這回事吧,為了追求女生而加入健行社團的輕浮傢伙其實不在少數,那個時候健行類的社團有好幾個,彼此之間也會爭奪願意參加活動的女孩子,一個女孩子同時參加好幾個健行類社團的情況也是時有所聞,說起來和現代的男女關係也沒甚麼兩樣啦,不過當時的我不知道是遲鈍還是慢半拍,我只喜歡和哥兒們一起喝酒胡鬧。」畑村先生說著豪邁地笑了,看他這個舉動便不難想像他學生時代的模樣。

  「請問您手邊是否留有當時的照片?」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但畑村先生的回答卻澆了我一桶冷水。

  「一兩張照片應該有吧,但我這個人不大整理東西,當初拿到照片就不曉得塞哪裡去了。」

  簡單說就是弄丟了吧。

  「您現在還有沒有和當初山步會的朋友聯絡?」

  「很可惜,都沒聯絡了。剛畢業的時候還偶爾會見面,後來漸漸都疏遠了,大家各自在社會上努力打滾,根本沒時間回首往事。現在想想實在很可惜,難得有緣當朋友,擁有那麼多共同回憶,卻從此斷了音訊。」畑村先生感慨萬千地說道。他臉上的神情不再是辦公室機器製造商的高階主管,而是當年的健行社社員。

  「看來,」與畑村先生道別走出公司,下條小姐開口了,「三十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我只能默默點頭。

  我們搭地下鐵到澀穀轉電車,只坐了一站,下條小姐說她想去學校辦點事情,我當然點頭了。

  「話說回來,現在所有線索都斷了呢。」她苦笑著說。

  「是啊。」我想回以一笑,卻擠不出笑容。

  「要不要去那個高成家碰碰運氣?」

  「可是他人都過世了……」

  「也對……」下條小姐也是一臉沮喪。

  我心想,還是只能直接詢問父親了,而在那之前我必須和小林雙葉小姐見上一面,就如下條小姐所說,我得和她一起出現在父親面前。

  但小林雙葉小姐現在的行蹤依然成謎,昨晚望月豐先生打電話來告訴我,小林雙葉小姐住在劄幌某間旅館,可是我打電話過去,旅館卻說她已經退房了,我又打去問豐先生,他說之後小林雙葉小姐也沒聯絡他,他也是一頭霧水。

  小林雙葉小姐在北海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是否和我或父親有關?由於完全得不到任何消息,我的內心愈來愈不安。

  已經暑假了,但帝都大學校園裡還是有不少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下條小姐說這些人有些是來參加研討會,有些是來參與社團活動的。我在劄幌就讀的那所大學也是這樣嗎?今年是我進大學的第一年,完全無法想像大學生是如何度過夏天。

  經過網球場旁邊,我看到了上次來東京時下條小姐介紹給我的那位老師,他今天也在球場上,記得他是經濟學院的教授。

  「笠原老師追著球跑的時間比站在講臺上的時間還多呢。」下條小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開口說道,這時我才記起這位老師的姓氏。

  笠原老師一看見我們便暫停練球走過來,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

  「嗨,你們今天又一起出現了。」

  「老師,您也練得太凶了吧?」

  「你也該多多練習呀,免得哪一天無法招架我的發球上網喔。」【注:發球上網(Serve and Volley)是網球技巧之一,指發球之後立刻沖到網邊,製造攔截的機會。】

  「短時間內還不必擔心。」下條小姐笑著說,接著她一臉認真地問道:「老師,您在學生時代不是參加過健行同好會嗎?」

  「嗯,可是應該不是你們想調查的那個社團。」

  「你們的成員真的都是男生?」

  「當然啦,當時校內根本沒有女學生。」

  「可是你們應該會邀請別校的女生參加活動吧?」

  笠原老師聽到這句話先是愣了一下,馬上又恢復笑容。

  「你還真清楚,是聽誰說的?沒錯,我們常常四處招募女生,還曾經溜進其它大學高舉廣告牌打廣告呢,當時真是青春啊。」

  果然和畑村先生的描述一樣。

  「您還記得當年找了哪些女生嗎?」

  「咦?這我就不記得了,畢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號稱花花公子的笠原老師應該都還記得吧?」

  「我想你誤會了喔,我可是很正派的。話說回來,你為甚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發生甚麼事了嗎?」

  「嗯,我們正在做一些調查。」下條小姐瞄了我一眼,「我們想找出當年曾經參加帝都健行社團活動的女生。」

  「喔。」笠原老師似乎仍是半信半疑,卻沒繼續追問,「那麼或許相簿能提供一些線索。」

  「有相簿嗎?」

  下條小姐這麼一問,笠原老師微微挺起胸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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