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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嗯,那件事一言難盡,畢竟久能老師的研究太創新了,所以該怎麼說呢……和其它教授們理念不合吧。」

  「教授之間曾經發生爭執嗎?」

  「不不不,沒那麼嚴重啦,只是對學問的看法不同而已,常有的事。」

  梅津教授似乎有些吞吞吐吐。

  「可是為甚麼久能老師會調去旭川那麼遠的地方……?他是北海道人嗎?」

  「不,不是的,是北斗醫科大學主動邀請他過去任教的,當時北斗醫科大學剛創校,正在四處挖角吸收先進技術的權威人才。」

  「所以來年家父也追隨久能老師前往北斗醫科大學?」

  「應該說是老師叫氏家過去幫忙吧,做研究很多時候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接下來梅津教授聊起幾件學生時代的回憶,雖然也有少部份遊玩的回憶,但大部份是關於做研究的辛苦與付出,有些甚至與父親毫不相干,我不禁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請問當時這所大學裡有多少女學生?」趁梅津教授講到一個段落的時候,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改變了話題,會問這個問題當然是因為那個臉部被塗掉的女子。

  「女學生?幾乎沒有女生吧……,嗯,我看不是幾乎沒有,是完全沒有喔。」教授撫著下巴。

  「一個也沒有?」

  「嗯,因為這裡不是適合女生念的大學,現在雖然多了文學院或生活科學院甚麼的,但當時只有醫學院、工學院和經濟學院。你為甚麼突然問起女學生?」

  「啊,沒有啦,我只是想知道父親有沒有和女同學交往過……」

  教授登時笑了出來。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氏家雖然很認真做研究,畢竟不是聖人,應該多少交過女朋友吧?」

  「可是學校裡完全沒有女學生……」

  「是沒錯,不過會和其它大學交流嘛,從前的學生也和現在差不多,喜歡和帝都女子大學之類的學校組一些共同社團。啊,對了,」梅津教授手在膝上一拍,「我記得氏家也參加過社團呢。」

  我不禁湊向前,「真的嗎?」

  「嗯,那個社團叫甚麼來著……,我記得不是登山社那種嚴肅的名稱,大概是健行同好會之類的吧。」

  「健行同好會……」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父親在學生時期也玩社團,父親完全沒和我聊過他帝都大學時代的事。

  「您也認識那個社團的成員嗎?」

  「不,都不認識,氏家在我們面前不大提社團的事。」

  「是嗎……」

  最後一個問題,我問梅津教授是否見過我母親,我猜想母親過世前那次東京之行說不定曾來拜訪。

  「見過一次面,有一次我去北海道出差順道拜訪氏家,當時他們剛結婚,你母親看起來很溫柔賢淑呢,她的過世真是令人惋惜啊。」梅津教授說這些話的時候眉毛垂成了「八」字形。

  我向梅津教授道了謝走出教授休息室,隔壁房間的下條小姐應該是聽到聲響也走了出來。

  「有收穫嗎?」

  「嗯,收穫不少。」

  我們離開教師休息室大樓,我告訴下條小姐健行同好會的事,她停下腳步看著我說:

  「看來你的運氣非常好呢。」

  「甚麼意思?」

  「我剛好認識一位曾經加入健行社的人,而且他的年紀和你父親差不多。」

  若真是如此就太幸運了。

  「請問那個人在哪裡?」

  「跟我來吧。」下條小姐兩手插在口袋,左右轉頭松了松筋骨。

  我跟著她來到運動場旁邊的一座網球場,雖然是假日,球場依然相當熱鬧,四面場地都有人在打球,看他們的年齡層應該不是網球社社員。

  「你先等我一下。」

  下條小姐讓我在鐵網旁的長椅坐下之後便走向最右邊的場地,場子上一位滿頭白髮的男士正與一位年輕女子練習發球,下條小姐朝男士走去。男士應該超過五十歲了,體格卻相當結實,頭髮如果是黑的或許就會像四十出頭。

  下條小姐與男士交談兩三句之後,兩人一起離開球場朝這裡走來,我連忙站了起來。

  「這位是笠原老師。」下條小姐向我介紹那位男士,「他是經濟學院的教授,也是我的網球敵手。」

  「啊……您好,我是氏家鞠子。」我鞠躬說道。

  「敝姓笠原,請多指……」笠原老師突然斂起笑容,一徑凝視著我。

  「老師,怎麼了嗎?」下條小姐問。

  「不,沒甚麼。」笠原老師揮了揮手,臉上再度出現笑容,「對了,你找我有甚麼事?」

  「老師從前不是健行社的嗎?」

  「怎麼突然提起陳年往事?」笠原老師苦笑,「我是加入過,不過名為健行,可不是帶著便當在高原上野餐唱歌喲,我們爬的山雖然不像登山社那麼誇張,爬起來也不輕鬆呢。」

  「請問你們社團有沒有一位社員叫氏家?他是這位小姐的父親。」

  「氏家?」笠原老師粗壯的雙臂交抱胸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下條小姐,「沒印象耶,是經濟學院的人嗎?」

  「不是,是醫學院。」我告訴他父親的入學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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