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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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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穗站在門邊窺探外面的狀況。她看見栗林和真鍋在走廊上談著事情。姓真鍋的男士呵呵地笑著,而栗林則頻頻點頭行禮。 沒多久,發表會開始了。發表會的慣例是由初學鋼琴的幼童開始演奏,而栗林的出場順序被排在第四位。 實穗一走到觀眾席,便瞧見那名姓真鍋的男士坐在最靠角落的位子。她邊向其它家長打招呼邊走近男士,當她坐到那名男士的隔壁,他微微吃了一驚。 實穗說自己是栗林的鋼琴教師,男士聽了後表情才和緩下來。 「這樣啊,原來您是……想必教得很辛苦吧?」 「不好意思,請問您和栗林先生的關係是……」她開門見山地問。 男士思考了一會兒,接著問道:「他對您說了甚麼關於我的事嗎?」 「不,沒有。但是……」實穗說。「他說他必須補償某個人,而那個人今天也會來,因此我猜想會不會就是您……」 他連眨幾次眼,接著說:「不,那個人不是我。」說完後從口袋中取出一張名片。 上面寫著「統和醫科大學第九教室教授 真鍋浩三」。 「我的工作主要是研究大腦生理學。」他說。 「大腦……」實穗想起了由佳曾說過的話,「栗林先生患了甚麼腦部疾病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他沒病,只是和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和一般人不一樣?」 「他曾說有天想和您說個清楚,不如現在就由我來說吧。不瞞您說,他是腦部分割(注:Split-brain。)病患——光是這樣說,您應該聽得一頭霧水吧?您知道人類的腦分為左腦和右腦嗎?」 「知道。」 「嗯。左腦和右腦平常是靠神經的集合體聯繫在一起的,那東西叫做胼胝體(注:corpus callosum,連接大腦的左右兩個半球,是大腦最大的白質帶。大腦兩半球間的通信多半是通過胼胝體進行的。)。」 「胼胝體……」 「栗林先生在小學時曾受過胼胝體的切割手術。之所以接受這個手術,是因為他患有先天的重大疾病,而切割胼胝體可以為治療帶來莫大的效果。」 「這麼做……沒問題嗎?我是說……將左右腦的聯結切斷。」 「這種病例多得是,而大多數的患者都可以正常生活。他也不例外,至今從未出過任何問題。」 「至今?」 「最近他偶然看到了一本書,書中介紹了針對接受裂腦手術患者所進行的各種測試結果,主要是引用自斯佩裡(注:Roger Wolcott Sperry,美國神經生理學家,出生于康乃狄克州。由於對大腦半球研究的貢獻,而獲得一九八一年諾貝爾醫學生理學獎。)這名學者的報告。斯佩裡靠著這項研究獲得了諾貝爾獎。」 實穗沒聽過斯佩裡這個人,只能默默點頭。 「書中的某項報告讓栗林先生大吃一驚,那就是接受過裂腦手術的患者,左腦和右腦竟分別持有各自的意識。」 「咦……」實穗身子為之一顫。「不會吧……」 「他們分析了實驗結果,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平常借著說話和書寫所傳達出的當事者意志事實上是出自于左腦,其實右腦也擁有自己的意識。」 「我真不敢相信。這種狀態下還有辦法正常生活嗎?」 「這麼說好了,一般人的身體只由單一意識掌管,但裂腦患者是由兩個半腦團隊合作掌管著身體,而且是十分優秀的團隊。」 「可是兩個意識不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嗎?」 「不致於意見不合,但多少有所不同。例如某個男性明明必須在早上七點起床,但卻熟睡不醒,結果竟有人拍打他的臉頰;當他醒來後,發現拍打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左手。掌管左手的是右腦,當左腦正在睡覺時右腦還醒著,所以它才警告自己別遲到了。」 「……我真不敢相信。」 「同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因此某個學者便突發奇想,想要試著只掌控右腦。這件事無法透過語言辦到,因為語言是由左腦掌控的;他使用的是類似聯想遊戲的方法——先將問題的內容影像化,接著只讓左眼迅速看過,再以左手回答。這個方法相當成功,讓人們終於得以稍稍揭開右腦意識的神秘面紗。」 真鍋的解說簡單易懂,但實穗實在無法從他的話中感受到真實性,只好呆呆地望著他的嘴。 「栗林先生看了這本書後,瞭解到自己的右腦可能擁有獨自的意識,於是開始坐立難安——不,正確說來,是他的左腦覺得坐立難安。他想見作者一面,所以就來找我——因為我就是作者。」 「喔,所以才……」 「栗林先生對我說,他想接觸自己的右腦,尤其想知道右腦對自己迄今的人生有著甚麼樣的看法。我說沒辦法問這麼複雜的問題,接著他就說:『那麼,我想知道右腦想從事甚麼樣的行業。』對於身為工作狂的他來說,選擇職業大概就等同于選擇人生吧。」 「後來成功知道右腦的想法了嗎?」 「成功了。」真鍋點點頭。「以前已經有過數起詢問類似問題的案例,既然方法已經有了,想問出來也不會太難。就這樣,栗林先生成功獲知了另一個自己想選擇的職業。」 「那該不會是……」實穗望向舞臺,一名小學二年級的男生正巧在這時順利彈完練習曲。 「是的,沒錯。」真鍋沉穩地說著。「跟您所想的一樣,栗林先生的右腦渴望成為一名鋼琴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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