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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呢?」

  「為甚麼?當然是因為時代的潮流啊。你不覺得只要每件事都按照程序來,就可以清楚的歸咎責任,新人也可以早點適應工作嗎?在這部份,警察是最晚跟進的。指揮官的不同會造成辦案方式上的差異,不同刑警的逼供嚴厲程度也各有落差。如果走運恰巧成功的話,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這是『個性的勝利』。萬一踢到鐵板就麻煩了。新聞媒體會大力抨擊辦案一開始就有問題,而若是焦點延伸到逼供過當侵害人權,事情可就沒完沒了啦。於是呢,雖然已經晚了好幾步,但警察局總算決定要照章行事了。」

  「時代的潮流啊。話說回來,你知道得真清楚。」

  「還好啦,畢竟俺在這世上活了很久。」毛巾男有些志得意滿。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俺?俺是網民啦。專門負責提供刑警情報,賺取一些零用錢。不過,現在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在小巷或公園偷偷對警察提供情報了。每件事都得先在這裡辦手續,真是麻煩死了。」

  說完後,毛巾男亮出一張紙,上面寫著:情報提供專用紙。

  「只野一郎先生,只野一郎先生。請到一樓櫃檯,謝謝。」耳邊傳來了室內廣播聲,說話的人肯定是櫃檯的年輕女子。

  到了櫃檯,我看到那裡站著兩個男人。兩人都相當高大,並且穿著同樣的灰色西裝。他們對我微微點了個頭。

  「您是只野一郎先生嗎?」其中一人說話了。

  「是的。」

  「有件事很難以啟齒……您的太太過世了,而且有他殺嫌疑。您方便現在跟我們到現場一趟嗎?」刑警的語氣彷佛在念課本,我想這應該是工作手冊上寫的內容吧?

  「喔……可以是可以啦,不瞞你說……」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兇手就是我」,兩名刑警就快步走了出去。沒辦法,我只好趕忙跟著他們走。

  「府上的事我們也深感遺憾,現在正傾全力調查中,一定會將可恨的兇手逮捕歸案。」坐上車後,坐在我隔壁的刑警慷慨激昂地說出這番話。

  「呃……這個……不瞞你說,兇手就是我。」

  「啥?」

  「殺了我老婆的人就是我,所以我才去你們警署自首……」

  對方一下子目瞪口呆,似乎不瞭解我的話中含意。待他回過神後,旋即詢問正在開車的刑警:

  「喂,遇到這種情況時該怎麼辦?」

  正在開車的刑警邊看著前方,邊扭過頭來。

  「你是不是沒去辦理自首?」他沖著我問。

  「因為他們叫我先辦理報案手續……」

  「也就是說還沒有辦理自首?」

  「大概吧——」

  「那不就變成得在這裡自首了嗎?」隔壁的刑警問道。

  「或許吧。」

  「那該怎麼做?」

  「呃……現在的情況是『通知家屬案情後,家屬便自白了』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總之就先問個清楚吧。」

  「可以一開始就用自首者專用的問題詢問嗎?」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清楚。不然就先用家屬專用的問題交差了事吧。」

  「也是,這樣也許比較妥當。」刑警點點頭。「呃……先不管自首了,首先要請您以受害者家屬的身分回答問題。」他看著我。

  「喔……」

  「關於您的太太遇害這一點,您有沒有甚麼頭緒?」

  「咦……」我不自覺目瞪口呆。人就是我殺的,哪來甚麼頭緒不頭緒?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刑警,而他的表情也寫著「你以為我想問這種蠢問題啊?」

  「不,我沒有任何頭緒。」我無奈地說道。

  「她是否和人結仇,或是家中有沒有接過奇怪的電話?」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和人結仇。奇怪的電話倒是沒有。」

  「最近您的太太有沒有甚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她有點歇斯底里。」我立即回答。

  「喔?比如說?」

  「我養了一隻金絲雀。它的顏色非常漂亮,迄今我都非常小心地呵護它;但今天早上我起來一看,它漂亮的羽毛居然飄散在房內,而金絲雀已經斷氣了。我問我老婆發生甚麼事,她便亮出自己的洋裝,指稱上面沾到了鳥糞。明明是她不該將衣服放在鳥籠下,她卻一口咬定是金絲雀的錯。怒火中燒的她想將金絲雀從鳥籠中拉出來丟出窗外,但金絲雀卻在房內四處飛舞,導致她更加生氣,於是她就用吸塵器的把手將金絲雀給打死了。她在說的時候,嘴角還浮現出可憎的笑容呢!這下子換我抓狂了,因此我就用毛巾把她的脖子——」

  「停!」刑警伸手制止我說下去。

  「您現在說這個也只是徒增我們的困擾罷了。呃……既然您提到歇斯底里這個詞,接下來我們想針對她的個性和人品來提問。」他從旁邊拿出計算機閱卷卡。「首先是第一題:您的太太是急性子的人嗎?一、相當急性子。二、相較之下偏向急性子。三、普通。四、相較之下偏向慢性子。五、相當慢性子。請回答編號。」

  「我不是說了嗎?一、相當急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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