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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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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吞了口唾液,一鼓作氣說出來。「我是來自首的。」 「啥?」她的臉就這樣笑著靜止了,隔壁的女警隨即頂了頂她的手肘。「自首啦,自首。狀況S1。」 「啊,好好。」年輕女子瞥了一眼自己的手邊。上面攤著一本檔案,裡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女子再度擠出笑容。 「您指的是本署已經受理的案子嗎?」 「甚麼受理不受理,人我是剛剛才殺掉的……」 「殺掉……也就是說,是尚未受理的殺人案吧?」 「對。」 「那就還不能為您辦理自首。」 「不能?那我該怎麼辦……」 「請您先到2號窗口報案。」她明快地說。 「報案?呃,小姐,我是來自首的。」 「是的。可是您必須先在本署報案,讓我們受理本案才行。」 說完後,她轉頭面向隔壁的中年女警,臉上彷佛問著,「是這樣沒錯吧?」而女警也點頭暗示,「沒錯」。接著女警轉向我,說了一句,「這是本局的規定。」 我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走向2號窗口。窗口裡的男子戴著眼鏡,樣貌類似銀行職員,坐在一台計算機終端機旁邊。 「我殺了自己的老婆,所以前來自首。」我說。 戴眼鏡的男子彷佛沒聽到我的話一般,面無表情地緩緩轉向終端機。 「誰遇害了?」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呃,那個,因為是我殺的,所以……」 男子歎了口氣,不耐煩地看著我。 「我剛剛問的不是『誰殺的』,而是『誰遇害了』。」 「喔,啊、是這樣啊。不好意思,遇害的人是,呃……我老婆吧?可是說她遇害也怪怪的。」 「意思是說沒有人遇害?」男子的鏡片彷佛射出光芒。 「不,我老婆應該算是……」 「請您回答出全名。」 「咦?啊,不好意思。她的名字是只野花子,口八隻,鮮花的花。」 聽完我的話,男子旋即喀噠喀噠地輸入終端機。 「發現屍體的人是您嗎?」 「啥?」我回問了一次。我不懂他的問題是甚麼意思。 男子再度對我擺出不耐煩的表情。 「最先發現屍體的人是先生您嗎?還是屍體的發現者另有其人?」 「沒有,沒有其它人看見。」 「意思是說,您是第一個看見的人囉?」 「大概吧……」我轉了轉頭。我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貴姓大名?」男子問。 「只野一郎。」 「請教您的住址和電話號碼。」 「鐵鍋市蔥町四丁目二之二,河畔新城二〇五。電話號碼是——」男子再度喀噠喀噠地將這些數據輸入計算機。 「您和受害者的關係是?」 「受害者……是說我老婆嗎?呃……我說過了,我是她丈夫。」 「命案的目擊現場是哪裡?」 「說目擊好像怪怪的耶。」聽到我如此嘀咕,男子馬上朝我一瞪。「呃……是我家。」慌慌張張回答後,我立刻驚覺不對,重新說了一次地址。 「大約是甚麼時候的事?」 「兩小時前,所以……」我看了看時鐘。「大概是今天早上八點鐘。」 男子打完資料後,又敲入了一個鍵。 「好,辛苦您了。這份數據將會傳送到搜查部門,我想他們會馬上確認事情的真偽。那麼,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您要待在哪裡呢?如果要待在您家以外的地方,請先告訴我聯絡方式。等到辦案人員確定您涉案後,就會前去找您偵訊。」 「問我要待在哪裡……待在這裡不行嗎?」 「可以啊。」男子冷冷地看著我。「這是您的自由。」 真沒想到。我明明是來自首的,他卻說我可以自由行動。 「那我在這兒等好了。」我指著排在大廳中央的長椅。 「我明白了。鐵鍋警察署一樓的會客室……」男子在鍵盤上打下數據。 我一邊覺得奇怪,一邊在長椅上彎腰坐下。放眼四周,除了我之外也有幾個客人——這樣說好像怪怪的,有幾個「一般民眾」在櫃檯的窗口前來回徘徊。 「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嗎?」隔壁有人說話了。轉頭一看,有個穿著工作服、掛著條毛巾的男人盤腿坐在我身旁。他正瞅著我瞧,可見剛剛那句話應該是沖著我說的。 「你好。」我回應他。 毛巾男擠出無聲的笑容,上排牙齒還缺了門牙。 「俺不知道你來這裡幹甚麼,但可以理解你為甚麼會一頭霧水。俺剛來這裡時,也是搞不清楚東西南北。」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 「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啦。簡單說呢,就是警察的行動被徹底程序化了。那些人都把檔案、數據之類的東西放在身邊,對吧?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該部門的工作規章,如果不遵守,之後就會受罰。」 「喔——原來是這樣啊。」 「反過來說,如果乖乖照著上面的話做,就絕對不會有人來找麻煩。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做出超越工作範圍的事。」 原來如此,是這樣子啊。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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