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當祈禱落幕時 | 上頁 下頁 | |
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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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給您添麻煩的,這是調查。」 「那種事……我……」老人的情況變得很奇怪。表情扭曲,開始劇烈咳嗽,當場跪倒。 「您怎麼了?要不要緊?」 然而,他根本無法回答。松宮硬將門打開。老人已經蹲在玄關,「咿咿」發出痛苦的呼吸聲。 松宮認為當下最重要的是先讓他躺下來,便脫了鞋子,將老人扛在肩上。他輕得令人吃驚。 室內是冷清的和室,角落裡鋪著鋪蓋。松宮讓他在那裡躺好。老人的咳嗽稍微緩和了,但呼吸還是很不順暢。 「您還好嗎?要不要叫醫生?」松宮在他耳邊問。 老人微弱地揮手,然後指著某個東西。松宮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那裡有個老舊的架子,還有一排抽屜。老人發出「……邀……邀……」的聲音。 松宮靈光一閃,「那裡有藥,是嗎?」 老人邊咳邊點頭。 松宮打開抽屜。最上面的抽屜裡,有白色的藥袋。 「是這個嗎?」 老人彷佛在說對對對般地點頭,接著指流理台。 「要水,對吧。」 老人同樣點頭,揮著手似乎在催他趕快。 松宮稍微沖了一下放在流理台的茶杯,倒了水,和藥袋一起拿到老人身邊。老人儘管痛苦,仍熟練取出藥放入口中,喝了茶杯裡的水。然後背對著松宮虛脫般躺著,從喉嚨深處發出喘息聲。 松宮不知該如何是好,便端坐在旁邊觀察老人的情況。看這個情況,要問他事情可能很難。要是他又趕人,就乖乖摸摸鼻子回去吧。 老人大幅上下的肩膀,稍微緩和了些,喘息聲也似乎比較平靜了。 「覺得怎麼樣?」 老人一個轉身,變成仰躺,胸口微微上下起伏。他張開嘴點點頭,「……哦,好一點了。」 「如果您有固定去的醫院,要我聯絡一下嗎?」 老人搖搖枯枝般的手。 「這樣就好。老毛病,再來只要躺著就好。不好意思啊。」 「哪裡,別客氣。不過您真的不要緊嗎?」 「不要緊,不過……有件事想麻煩你。」 「甚麼事?」 「可以幫我買個茶嗎?不要冷的,要熱茶。最好是焙茶……再過去一點的便利商店有。」 「焙茶嗎,我知道了。」 松宮走出公寓,尋找便利商店。心想,真是個奇特的狀況,但又不能丟著他不管。 便利商店有寶特瓶裝的熱焙茶,他便買了兩瓶回公寓。老人已在被窩裡坐起,面向牆那邊。 「不好意思啊。」他打開寶特瓶,津津有味地喝起來,「多虧你幫忙,謝啦。」 「是老毛病嗎?」 「是啊,說是肺不好。醫生說是年紀的關係,但我年輕的時候連煙都不抽的。而且,不好的不只是肺,全都壞光光。全身乏力,連動都不想動,每天大概就像這樣躺著而已。剛才你按門鈴的時候,也是覺得麻煩,就裝作沒聽見。可是,你又按了一次,我就想到底是誰,所以才會去開門。」 松宮環視室內,這是個三坪左右的和室,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靠牆而放。因為光線不良的關係,房內顯得很昏暗,可能沒有通風換氣,榻榻米有些潮濕。 「您現在做甚麼工作?」 老人哼了一聲。 「這種身體能做甚麼?連拉屎撇尿都很勉強了。」 「那麼,收入……」 「靠政府補助。不行嗎?就算想工作也做不動,叫我有甚麼辦法。難道要叫我這種病人去賣命嗎?」 「不,我絕不是這個意思……您沒有家人嗎?」 「哪來的家人。自從大哥進了黑道,全都離的離,散的散了。」老人以略微憤怒的語氣說完,恢復了冷漠的表情,「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松宮猜想這個人也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曲折故事吧。 「想再次請教您,您是野澤定吉先生,沒錯吧?」 老人拿著寶特瓶,應了一聲。 「可以向您請教幾個問題嗎?」 野澤歎了一口氣,「你到底想問甚麼?」 「您曾經在濱岡核電廠工作吧?」 「是啊,不過是很久以前了。」 「當時,那裡有沒有一個姓橫山的人?他叫作橫山一俊。」 「……橫山。」野澤露出遙望遠方的眼神,喝了寶特瓶裡的茶,邊點頭邊將茶咽下去。「有,橫山。有,不過他的名字是不是叫一俊我就不記得了。」 「您記得他的長相嗎?」 「這我記得,因為我們住同一個地方,經常會打照面。」 松宮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張照片給老人看,「是這個嗎?」 澤野戴上放在被褥旁的老花眼鏡,看了照片。 「不,不是。他不是長這樣。」 這個回答一如預期,因為照片上是苗村誠三的臉。 「那麼,這張畫呢?不過這是最近的,給人的印象可能和野澤先生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說完,松宮出示了那張人像素描。 野澤定睛看了那張畫之後,緩緩點頭。 「就是這張臉,很像哦。他總是沉著一張臉,我幾乎沒看過他笑。」 松宮內心高興得快炸開了。如果不是忍著,很可能就會高聲歡呼。雖然光靠野澤的指認,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他相信不會錯。因為野澤看了畫之後的感想,和宮本康代一模一樣。 「野澤先生以前也經常去女川核電廠吧。您在那裡也是和橫山先生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嗎?」 「不是,在女川就沒有在一起了。雇用我的是電力方面的外包公司,我想橫山是WATABE那邊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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