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當祈禱落幕時 | 上頁 下頁
四二


  「可是……這項作業很難嗎?」

  「這就難說了,不試試看不知道。你怎麼這麼問?」

  「沒有啦,」茂木皺起眉頭,然後又搔了搔皺起的眉頭,「我是想有公關課的頭銜會不會比較好辦。」

  加賀恍然大悟般點點頭。

  「可能吧,不過不能再麻煩你了。」

  茂木邊吸鼻子邊走到加賀身邊,拍了一下他強壯的上臂。

  「既然幫都幫了,也不差這一點。」

  § 15

  「這個嘛,說到是甚麼樣的老師,就是平均的老師吧。不是特別優秀,但也不差,家長們的評語也是這樣。」杉原雙手握著茶杯,以背脊挺得筆直的姿勢說。他的年紀應該將近八十歲,但口齒非常清晰。

  和苗村誠三的學生談過之後,松宮與阪上聯絡。前輩刑警表示他正要前往近江八幡,去見一位苗村離開教職時擔任教務主任的老師,於是松宮也前往會合。這位前教務主任便是現在在他們眼前的杉原,松宮和阪上正在純和風的杉原府上,享用日本茶。

  「聽學生說起來,他以前好像是個富有教育熱誠的好老師。」

  聽了松宮的話,杉原呵呵笑了。

  「那真是好極了。教那群學生的時候,大概是那樣吧。老師和學生之間,結果還是要看合不合得來。老師也是人,有合得來的學生和合不來的,而且也要看時期。好比剛當上老師的時候,即使懷抱理想,幹勁十足,但一再遇到挫折,或是時間不夠,妥協的情況會漸漸愈來愈多了。說得難聽一點,若不學會稍微偷懶,老師這個工作是很難做下去的。」

  老人的話聽來似乎相當不負責任,但也很現實。

  「您的意思是,苗村先生在快辭去教職的時候,已經像您說的那樣,純粹把老師看成一份工作了嗎?」阪上問。

  「是不是只把教育當工作我就不知道了。我記得,他不會率先主動去做些甚麼。說起來,算是心思已經不在教育工作上,或是失去熱誠了吧。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沒有甚麼把握。」

  「苗村先生為甚麼辭去教職呢?」阪上繼續發問。

  「關於這一點,我現在記不起來了,但一定是個人因素,錯不了的。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發生甚麼醜聞,是順利離職的。」

  「苗村先生離職後不久便離婚了。您知道這件事嗎?」

  「這樣啊,我後來好像聽說過,但我記不太清楚了。」杉原不以為意地回答。大概從當時就對一個辭職的人不感興趣吧。

  兩人接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但都沒問出甚麼。找了適當的時機結束話題,告辭了。

  這天晚上,他們預約了位於八日市的一家商務飯店。去飯店前,他們先在車站前的餐廳吃晚飯。趁著等東西上桌的空檔,阪上與小組聯絡。打完電話的前輩刑警臉色不是很好看。

  「被說了甚麼嗎?」松宮問。

  「沒甚麼。就叫我們不要有疏漏,要好好幹。」阪上歎了一口氣,「傷腦筋啊,都已經掌握苗村老師這把鑰匙了,卻找不到對的鑰匙孔。再這樣下去,就要空手回東京了。」

  阪上說,今天除了杉原,他還見了四位退休老師。每個人都記得苗村,但都不知道近況,甚至連他不知去向都不知道。其中有一人認為苗村是以辭職為由離婚的,但不知道詳情。而所有人都表示苗村在某個時期之前是很熱中教育的老師,這一點與杉原的話一致。

  對於人像素描的反應,與苗村的學生類似。也有人回答不知道他現在是甚麼樣子,所以不敢下定論。

  「阪上先生覺得呢?你認為苗村老師就是越川睦夫,也就是綿部俊一嗎?」

  「我希望是,畢竟我們沒有別的線索了。可是就算真的是,要證明也不容易。越川連一張照片都沒有,那張人像素描也太不可靠。」

  「而且其中的關聯也完全不明。」

  「一點也沒錯。為甚麼一個在滋賀縣當國中老師的人,會跑到女川的核電廠去工作,這也就算了,最後竟然在新小岩的河堤被殺,根本莫名其妙。」阪上倒了送上來的啤酒,一口氣喝了半杯,「說到這個,核電那邊聽說也沒有好消息。」

  松宮停下筷子,「這樣啊。」

  「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的紀錄根本沒有留下來。與作業員相關的文件保存期限是三年,而且還是正規人員才有保存。你也知道,那一行是外包再外包,全日本來路不明的人都集中在那裡。偽造住民票、冒用別人的名字在那裡工作根本是家常便飯。假如綿部俊一用了假名,要從紀錄裡找到他,我看比登天還難。」

  「阪上先生,你好清楚。」

  「我以前逮捕過一個核電廠的作業員。他說那工作根本不是人做的。」阪上說完動筷子吃東西,卻看不出享用餐點的樣子。

  他們預約了兩間單人房,辦理好入住手續之後,便各自到房間休息。松宮把今天打聽到的內容輸入平板後,自己也反芻了一下。

  他一直強烈感到自己似乎漏了甚麼很重要的事。明明就在眼前卻沒有看、看不到,他有這種不安定的焦躁感。

  忽然間,他興起了打電話給加賀的念頭,但又改變了主意。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焦急。更何況加賀也有加賀要做的事,他此刻全副精力一定都投注在工作中。

  ***

  第二天吃過早餐,松宮便前往名為「琵琶學園」的社福教養機構。不用說,淺居博美就是在那裡度過國二中途至高中畢業為止的時光。

  阪上則是前往米原,那裡是苗村誠三的出生地。他出生的房子早就不在了,但還有親戚,而且幼時所上的學校也都還在。

  「希望我們至少能找到鑰匙孔的遺跡。」在飯店前分頭出發時,阪上這麼說。是啊——松宮也這麼回答。

  「琵琶學園」的外觀有如小而精緻的小區。從正面大門一進去,左側有管理室,旁邊掛著許多名牌,一看就知道哪個孩子外出。

  松宮向管理室裡的女子打了招呼,介紹自己的身分。他已經事先知會今天要來的事了。

  他被帶到會客室,正等著,便聽到敲門聲響起,進來的是一名戴眼鏡的女子。她身穿牛仔褲和毛衣,年齡大約五十歲左右吧。染成深褐色的頭髮發根變白了,左手抱著一份厚厚的檔案。

  松宮站起來,遞出名片,做了自我介紹。女子也取出名片,上面寫著吉野元子,頭銜是副園長。

  「感謝您在百忙之中抽空協助。」又坐回椅子之後,松宮鄭重道謝。

  「據說您想瞭解三十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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