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當祈禱落幕時 | 上頁 下頁
三二


  「我雖然不清楚,但我想令堂臨終的時候,心裡一定只想著獨生子吧。」

  「會嗎?」

  「一定是的。」登紀子不禁噘起了嘴,「以前我曾經聽一位患者說過。她知道自己的病是好不了了。可是她一點都不悲觀,反而還很期待到另一個世界的樣子。你知道為甚麼嗎?」

  加賀無言地搖搖頭。登紀子望著他繼續說:

  「她有孩子。一想到能夠在九泉之下看著孩子今後的人生,就覺得無比期待——她是這麼說的。還說,只要能看得到,就算失去了肉體也沒關係……」

  想起這位患者,登紀子差點哽咽,但她深呼吸一口氣,注視著加賀,「我想加賀先生的母親一定也是這樣。」

  加賀報以真摯的視線,微微一笑,點頭致謝。

  「對不起,我只會說些自以為是的話。」

  「哪裡,你總是會告訴我一些刑警不知道的事。」

  「因為我是護理師呀!」登紀子挺起胸膛,「但願能夠找到與令堂有關的線索。」

  加賀說聲「是啊。」把咖啡喝完。然後好像想到甚麼似的,對登紀子說,「剛才你弟弟說的,別當他是玩笑,你意下如何?」

  「啊?」

  「就是……我想,等這次案子解決之後,出來吃個飯怎麼樣?」

  哦——登紀子點點頭。

  「當然好。到時候,就能聽到令堂的故事了吧?」

  「但願如此。」加賀面向窗戶,望向遠方。

  § 11

  昨晚開始下的雨,到下午停了。因為冷氣團南下之類的原因,空氣冷得不像四月。松宮後悔沒穿大衣出門。

  在離開項目小組前,向小林報告了去處與此行的目的。小林也認同,但表情不太好看,大概是對收穫不抱期待吧。松宮自己也這麼認為,所以也難怪小林會這麼想。和他去找諏訪時一樣,只不過依照消去法的步驟進行罷了。

  案情依舊處於膠著狀態。連日裡動員了大批人力調查,卻沒有得到有力的線索。

  加賀那裡也沒有任何聯絡。松宮瞭解他,一定是真的著手在收集洗橋的照片。他甚至可以想像加賀一張張仔細看那數不清的照片的模樣。從過去的來往,松宮很清楚為了找出真相,那個表哥會發揮非比尋常的耐力。

  松宮來到代官山。那是距離車站步行數分鐘的一個住宅區,路上是一戶接一戶漂亮的獨棟住宅。事前已經確認好地點,所以他順利找到要去的人家,沒有迷路。那是一幢以深褐色為基調的西式住宅。門牌上寫的是岡本,看起來才蓋好沒幾年。

  松宮按了對講機,一個女性的聲音前來響應。

  「你好,我是剛才來電的松宮。」他並沒有說出警視廳這幾個字。四周雖然不見人影,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聽。

  對講機傳出「請進。」所以松宮開了門,走到門口。門很快就開了,出現一名女人。不愧是當過演員的人,眉眼五官十分立體。肌膚很好,看起來實在不像四十幾歲。

  「岡本惠美子小姐嗎?」

  她回答,「我是。」

  松宮出示警徽後,拿出名片。

  「你好,我是警視廳的松宮。這次突然來訪,真是抱歉。」

  「哪裡……」

  「你要在家還是換個地方?找個地方邊喝茶邊聊也可以。」

  「不了,請進吧。在家裡我比較安心。」

  「是嗎?那麼我就打擾了。」

  在「請進」聲中,松宮進了屋內。玄關門廳有著淡淡的芳香劑味。寬敞的脫鞋處沒有放多餘的鞋子,只有一雙較大的球鞋,和一雙涼鞋靠著角落放而已。

  「有客人嗎?」松宮問。

  「剛才我兒子放學回來了。」她朝旁邊的樓梯瞥了一眼。門廳是挑高的,抬頭可見二樓的扶手。

  松宮被帶到緊鄰餐廳的起居室。雖然請岡本惠美子不必費心,但她還是泡了茶。松宮說聲「那我就不客氣了。」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後,正環視室內時,「有甚麼不對嗎?」她問。

  「我在想屋裡會不會掛著你演員時代的照片。」

  岡本惠美子露出苦笑。

  「我不會掛那種東西的。我當演員的日子很短,而且都是配角,沒有任何代表作。『月村琉美』這個藝名,如今恐怕沒有任何人知道了吧。」

  「那可不見得。在網絡上一查,立刻出現很多數據。」

  聽到松宮的話,前女演員皺起了形狀漂亮的眉頭。

  「我實在受不了網絡。我從來沒向我兒子提過我的演員時代,他卻因為網絡知道了……真的很令人困擾。」聽起來她顯然深受其害。

  她曾是劇團「巴拉萊卡」的女演員,來自于神奈川縣川崎市。本名岡本惠美子,結婚前姓梶原——在網絡上搜尋「月村琉美」立刻就能得知這些,還有她年輕時的照片。網絡對一般人來說確實方便,但對離開演藝圈的藝人而言,或許是個討厭的工具。

  「我從諏訪建夫先生那裡聽說了你的事。」松宮說,「先前在電話裡也提到,有些關於淺居博美小姐的事想請教你。據說你在演員時代,與淺居小姐很熟。」

  「是啊。我想我們當時的確走得比較近,可是現在幾乎沒有聯絡了。」岡本惠美子的說法很慎重。

  「我想向你請教你們走得很近那時候的事,就是淺居小姐與諏訪先生結婚前。據說淺居小姐曾經和別的男性交往,而你知道這件事。」

  岡本惠美子露出不解的神色,「要問這麼久以前的事啊?」

  「我是聽諏訪先生說的。他說有一段時間淺居小姐的樣子怪怪的,他不知道她發生甚麼事了,是你告訴他,淺居小姐好像和男朋友分手了。」

  岡本惠美子露出有點尷尬的表情。

  「的確是有這件事,是我才二十四、五歲的時候。原來諏訪先生連這個都記得啊。」

  「當時,淺居博美小姐有男友,沒錯吧?」

  「我想沒錯。」

  「對方是個甚麼樣的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不,我沒有問他的名字,連他是個甚麼樣的人也不清楚。」

  「可以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岡本惠美子縮起下巴,以懷疑的眼神看著松宮。

  「這是在調查甚麼案子嗎?如果警方想知道這些,去問博美本人不就好了?」

  「我們將來可能會去問本人。但是先請教身邊的人,是我們的做法。」

  「博美涉入了甚麼案子嗎?」

  松宮露出笑容。

  「我們正針對某件案子的被害人有關的所有人進行各種調查,淺居博美小姐也是其中之一。淺居小姐與案件本身是否有關,目前還不確定,請你當成這是為了厘清關係所做的調查。」

  「這麼久以前的事有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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