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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10

  約好碰面的店在銀座,一家一樓是西式甜點店的咖啡廳。金森登紀子爬上樓梯,就在窗畔看到那個身影。他正以認真的表情看著放在桌上的計算機。

  「啊,果然在。我就說他很少遲到的。」她對跟在身後的佑輔說。點頭的佑輔顯得有些緊張,因為他是第一次見到刑警。

  她們走近餐桌,大概是察覺有人,加賀抬起頭來。看到登紀子便站起來,「你好。不好意思,要你特地跑這一趟。」

  「好久不見。你好嗎?」登紀子問。

  「還過得去。」

  「去做健康檢查了嗎?」登紀子抬頭瞪他。

  「準備下次去做。呃——」加賀一臉尷尬,視線朝向登紀子身後。

  「我來介紹,這是我弟弟佑輔。」

  「這樣啊。這次提出無理的要求,真的很不好意思。」加賀遞出名片。

  「我的照片真的能幫上忙嗎?」佑輔也遞出自己的名片。臉上雖然還留著學生的稚氣,但他可是知名出版社的攝影師。

  「目前還在收集資料的階段,能收集到愈多愈好。」

  三人一坐下來,服務生就過來了。加賀說請點自己想喝的,登紀子便點了冰奶茶。但佑輔表示很快就得離開,婉拒了。

  「謝謝你這麼忙還來幫忙。」加賀很客氣地行禮。

  「你是要日本橋洗橋的照片吧。」佑輔從夾克口袋裡取出一張記憶卡,放在加賀面前,「這個就是了,我想裡面有一百張左右。」

  「可以讓我先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

  加賀利用卡片閱讀機,讓計算機讀取記憶卡的內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但眼神很銳利。這個表情,讓登紀子想起她負責的病患加賀隆正——加賀的父親。一個自尊極高,擁有鋼鐵意志的人物。因為分手的妻子孤寂地死去,決定自己也要獨自面對死亡。雖然登紀子認為配合他這個決定的兒子也有問題,但最後她還是尊重他們的決定。但她內心實在很想對這對刻意在不同的地方訣別的父子說上一句,「不應該是這樣的!」

  登紀子在昨天傍晚收到了加賀的簡訊,表示希望登紀子與他聯絡。醫院的工作剛好告一段落,登紀子便打了電話,他說「有件事想請教令弟。」

  「我記得你弟弟在出版社當攝影師,是嗎?」

  登紀子吃了一驚,加賀說的沒錯。

  「你怎麼知道的?」

  「請你幫忙辦法事的時候,剛好聽到。」

  登紀子幫忙加賀辦法事是事實。聽到他一周年忌沒辦,三周年忌也沒辦,儘管自知雞婆還是開口了,但她不記得曾提過弟弟。

  「他是在當攝影師沒錯,怎麼了嗎?」

  於是加賀又問了一個更奇怪的問題。

  就是他有沒有拍過日本橋洗橋。

  「洗橋?那是甚麼?」

  「是個有名的活動。我想令弟既然在出版社當攝影師,也許曾經去拍攝過。可以請你幫我問問看嗎?」

  登紀子沒有理由拒絕,便答應加賀。掛了電話後,便立刻與佑輔聯絡。「有啊,」弟弟立刻回答,「三年前要做江戶特集,去拍過。怎麼了?」

  她又打給加賀,轉達了佑輔的話之後,加賀表示希望能夠借用當時的照片,可不可以幫忙拜託一下弟弟。

  居中連系實在麻煩,終於說好今天三個人碰個面。

  「原來如此,不愧是專家。拍得真好。」加賀把筆電轉過來。液晶畫面上出現的是日本橋的特寫,灑水車正朝著日本橋這三個石刻字噴水。

  「據說這個活動相當有歷史。」佑輔說,「對了,我是已經向公司報備過了,不過如果萬一會用到這裡面的照片的話……」

  「請放心,我一定會和你聯絡的。」加賀明確地說。

  「麻煩你了。」

  飲料送來了。或許認為這是一個好時機,佑輔拿起他的東西站起來,「那麼,我先走了。記憶卡用完後,請交給姊姊就可以了。」

  「好的。我會妥善保管的。」

  「還有就是……請問加賀先生是單身嗎?」

  這個問題讓登紀子驚訝地抬頭看佑輔,這傢伙想幹甚麼?

  「是啊。」

  這樣的話——佑輔說,「下次,可以請你跟姊姊約會嗎?吃吃飯、喝東西都好。」

  「你亂講甚麼啊!」

  「我姊姊已經快銷不出去了。看起來好像很年輕,其實已經三十好幾了。我爸媽也一直說她,要她趕快找個對象。所以,呃,只看不買也沒關係。」

  「神經病!誰跟你只看不買!要走快走啦!」

  「那就麻煩了。」佑輔舉起一隻手,站起來,走下樓梯。

  加賀似乎有點吃驚。登紀子說聲不好意思,行了一禮。

  「那傢伙老是這個樣子。滿嘴不正經。他是開玩笑的,請不要理他。」

  「很有趣的弟弟,而且攝影技術高超。」說著,加賀的視線轉向筆電畫面。

  登紀子喝了奶茶,「加賀先生現在負責的案子,和洗橋有關嗎?」

  加賀銳利的視線轉向她。對不起——登紀子立刻舉起雙手,「這是不能說的喔,辦案必須保密。」

  加賀闔起筆電,喝起恐怕早就涼了的咖啡。

  「是與案子有關沒錯,但與我自己本身的關係更大。」

  登紀子「咦」了一聲,問,「與加賀先生本身有關?」

  「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最近發生的命案的死者,和我在仙台過世的母親之間很可能有甚麼關係。所以只要破得了這個案子,也許就能多瞭解我母親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

  「當然,公私不分是大忌。」加賀以開朗的語氣說。

  「你還是會很想瞭解令堂吧。」

  登紀子這句話,讓加賀露出一絲苦笑。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可是若是查得出來的,我還是很想知道,我母親到底是甚麼樣的心情。哎,就是老大不小的男人的戀母情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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