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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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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得沒有高低起伏,卻像是砂石堆積般,令哲朗的心情變得沉重。睦美或許是覺得自己說太多了,將目光望向牆上的時鐘。哲朗也跟著看了一眼,約好的十分鐘早就過了。 「你剛才說的話當真?」美月問睦美。「你說讓我看也無妨。」 睦美點頭。「當真。你要看嗎?」 「嗯。」美月站起來。「讓我看吧。」 「不過,我只讓你看。」 睦美盯著美月的側臉,像在拒絕甚麼都不懂的普通男人。哲朗一語不發,對著美月點頭。 兩人離開餐廳後,哲朗還是沒有從位子上站起來。睦美的一言一語都在他的腦中持續迴響。他心想,自己對於男女性別的認知,大概不及那個擁有不可思議性別的女孩的一半。 美月幾分鐘後回來了,哲朗沒有看見睦美的身影。美月的表情一臉僵硬,她的臉色慘白,眼睛有些充血。 「那孩子呢?」 「她直接去練習了。」 「這樣啊。」哲朗從餐廳的窗戶看向操場,田徑隊員們正在集合。 「抱歉,QB,我們不該來的。」 「或許吧。」田徑隊員分男女開會。哲朗眺望他們,這才發現末永睦美沒有加入任何一邊,一個人在做柔軟體操。 回程的電車上,美月幾乎不發一語。 兩人踩著沉重的腳步回家。理沙子不在家,餐桌上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我去工作。 美月脫下大衣和外套,扯下絲襪,褪下裙子。「啊,舒服多了。」 她幾乎是半裸著身子。哲朗別開視線,自己也脫下外套。 「我還太小兒科了吧,」美月低頭看著脫下的衣服。「我還戴著一層面具。只要打扮成女人,就能融入四周。」 「但是我覺得你欺騙自己也是不得已的。」 美月搖了搖頭。「或許我是個卑鄙小人。」 沒那回事,正當哲朗話要說出口時,無線子機響起。他調整呼吸後,拿起子機。 「喂,我是西脅。」 「啊……呃,請問西脅理沙子小姐在家嗎?」 是男人的聲音。年紀聽起來大概四十多歲,語氣有些強硬。 「她去工作了。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哪位?」 「我姓廣川。」 「廣川先生?」 「是的。寬廣的廣,河川的川。嗯……你該不會是西脅哲朗先生吧?」 「我是。」對方說出自己的姓名,使得哲朗全神戒備。但是下一秒鐘,他受到另一種震撼。在哲朗眼前,美月正死瞪著他,全身僵硬,雙眼圓睜。 男人繼續說:「事情是這樣的,聽說內人和尊夫人很熟。我想要向尊夫人請教一下內人的事。」 「尊夫人該不會是帝都大學的……」 「沒錯。她曾經擔任美式橄欖球社的球隊經理,舊姓日浦。」 4 哲朗霎時渾身發燙,拿著話筒的手掌猛冒汗。 美月的丈夫為何會打電話來家裡?難道他發現美月的行蹤了嗎?不,不可能有這種事——幾個疑問和念頭在哲朗腦中翻滾。 「她發生了甚麼事嗎?」哲朗小心地問道,以免對方從聲音中察覺自己內心的動搖。 「不,呃,嗯……我想我和尊夫人談比較好。」 「你或許知道,內人從事的工作時間並不固定,今晚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她是攝影師嗎?」 「是的,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她明天的行程。」 哲朗想要設法問出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嗯……」美月的丈夫似乎在猶豫。「你從尊夫人那裡,有聽說過內人的事嗎?」 「哪一方面的事呢?」 「就是,呃,最近的事之類的,像是她在哪裡、做甚麼。」 「不曉得。」哲朗看了美月一眼。她坐在沙發上,雙臂環胸,大概正豎起耳朵傾聽他們的對話。「我最近沒聽內人說有和她聯絡。前一陣子美式橄欖球社聚會,她也沒有出現。」 「這樣啊。」他的聲音裡透露著失望。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哎呀,這……」他頓了一下。哲朗聽見輕微的喘息聲。「老實說,內人失蹤了。」 「日浦失蹤了?她是突然不見的嗎?」 「是的。不過,她留下了一張字條。所以,呃,她算是離家出走。」 「真的嗎……?」哲朗假裝驚訝。 「哎呀,真是家醜外揚,呃,這真是丟人現眼的事情。」 「甚麼時候的事呢?」 「嗯……這個嘛,大概……一個月前吧。」他語尾的聲音變小了。 這和美月的說法有出入。當然,這肯定是丈夫在說謊。美月說,她離家出走是在去年年底。為何這個男人過了一年才開始尋找妻子的下落呢? 「你報警找人了嗎?」 「不,我沒有報警。因為內人留下字條,明顯是離家出走,而且我聽說這種情況警方也不會積極地動員找人。」 「你和她娘家聯絡過了吧?」 「聯絡是聯絡過了,但是內人甚麼也沒跟她娘家的人說。我岳父也很擔心……」 「你還向誰打聽過?」 「這個嘛,我已經向很多人打聽過了。我問遍了所有和內人有來往的人,於是也想起了高倉小姐,哎呀,呃,這麼晚了還打來,真是不好意思。我會試著再問問其它人。」 美月的丈夫不給哲朗任何說話的機會,只說:「抱歉打擾了。」就掛上了電話。 哲朗邊思考該如何開口,邊在沙發上坐下。「你知道是誰打來的吧?」 「是啊。」美月的表情僵硬,神情黯然。「事到如今,他還找我做甚麼?」 「他好像到處打電話打聽。」 美月搔搔頭,想起了還戴著耳環,不耐煩地拔了下來。「大概是因為快過年了吧。」 「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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