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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碰!望月拍了桌子一下。好大一隻手掌,哲朗嚇了一跳,但身旁的早田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從容地銜起香煙,慢慢地點上火。

  「我試著找過門松鐵工廠的老主顧,問他經常接受款待的店在哪裡?戶倉先生喜歡的女公關是誰?然後查出了銀座一家叫『貓眼』的店和名叫香裡的女公關。」

  「能不能告訴我那個老主顧的公司名稱和透露情報的人是誰?」

  「真拿你沒辦法。」早田從懷裡拿出名片夾,從中抽出一張放在桌上。上面印著一個著名重機械廠商的設備設計課長的名字。

  「我收下了。」望月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將名片收入口袋。「可是我不懂,為甚麼你要追查這麼一樁不起眼的命案?這件命案為何引起你的好奇心?我聽說有一個笨刑警經不起你的死纏爛打,給你看了那些戶籍謄本。」

  「我又沒有寫成報導,有甚麼關係。」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在問你為甚麼四處打聽消息。」

  「為甚麼呢?大概是出自好奇吧。我現在是自由記者,正急著建立一些豐功偉業。」

  望月狐疑地看著早田。從他的表情看來,他並沒有全盤接受早田的說詞。

  「你從哪裡知道戶倉將大把鈔票花在銀座的女公關身上?」

  「並沒有從哪裡。我只是在門松鐵工廠打聽到戶倉負責應酬,心想說不定由和他應酬的人士入手,調查他的人際關係比較好。」

  「可是戶倉來銀座是好幾個月前了,你認為『貓眼』和這次的命案有關係嗎?」

  「我不知道,但是大概有關係吧。」

  「為甚麼你會這麼認為?」

  被望月這麼一問,早田用鼻子冷笑兩聲。

  「因為,『貓眼』裡出現了警視廳的刑警啊,我確信我應該沒有猜錯。」

  聽他這麼一說,刑警霎時面露不悅。

  「沒人保證我們不會猜錯,這種事情你應該非常清楚。」

  「是啊,我是非常清楚。不過,至少警方和自己的調查路線交會了是事實。」早田用指尖夾住香煙,身體微向前傾。「現在輪到望月先生告訴我們了。你為甚麼會在那家店裡?你根據甚麼線索盯上香裡?」

  望月交替看著兩人,裝模作樣地輕撫臉頰,一臉衡量在此提供消息的利弊的表情。

  「行動電話。」

  「行動電話?」

  「戶倉身上帶著行動電話,電話裡留著通訊紀錄。」

  哲朗差點「啊」的叫出來。行動電話的通訊紀錄——還有這種東西啊!

  「他在遇害之前,曾打電話給『貓眼』的香裡嗎?」早田問到。

  「嗯,沒錯。他不光是在遇害之前,一天往往會打好幾次電話給她。每次的通話時間都不長,多的時候甚至會打二十次以上。」

  「簡直就是,」早田稍微頓了一下之後說道:「簡直就是跟蹤狂。」

  不是簡直就是,而是不折不扣的跟蹤狂——哲朗在心裡低喃。

  「香裡有男朋友嗎?」早田問道。

  「不曉得。」望月喝了一口咖啡。

  「如果你不能回答也沒有關係。我會自行調查,這並不困難。我會試著去問香裡本人,或者找她的女公關同事。問『貓眼』的媽媽桑或店裡的熟客也是不錯的選擇。」

  望月的臉部開始扭曲變形。一旦報社記者四處打探消息,就會妨礙到警方辦案。早田似乎也明白這一點。

  「我們派人在香裡的公寓盯梢。」望月低沉地說。

  「也就是說,有男人進出她家是嗎?」

  「至少以前好像有,隔壁的鄰居看過幾次男人的背影。」

  「沒有看到臉嗎?」

  「鄰居記不太清楚,說是一個身材矮小,留著短髮的男人。」

  聽到刑警這麼一說,哲朗感到胸口一緊。身材矮小、留著短髮,這指的不就是美月嗎?

  「望月先生認為那個男人很可疑,是嗎?」早田試探望月的反應。

  望月從鼻子「呼」的吐氣,同時聳了聳寬闊的肩。

  「我還沒見過那個男人,也不知道他叫甚麼名字。對我們警方而言,他簡直就像個幽靈,幽靈哪有甚麼可不可疑的。總之,你能不能別在『貓眼』和香裡周圍晃來晃去?如果你們打草驚蛇的話,原來會出現的老鼠也不會出現了。」刑警一把抓起桌上的賬單,看了金額之後將手伸進褲袋,在桌上放了六個百圓硬幣,但是在起身之前,看著哲朗問道:「既然你是早田的朋友,你之前也玩過那個嗎?」他做了一個投球的動作。

  早田比哲朗先回答:「他是王牌四分衛。」

  「這樣啊,難怪,」望月的視線落在哲朗的右肩一帶。「身體很強壯,看起來好像投得出超級長傳。你有一球決勝負的實力,想必防守的一方一定直到最後一秒鐘都不能鬆懈。」

  「你打過美式橄欖球嗎?」哲朗問道。

  「我嗎?沒有。」望月搖了搖頭。「我打的是英式橄欖球(Rugby)。美式橄欖球看是可以,自己打就算了。我對於凡事都要按照上頭的指令行動興趣缺缺。不過,擒殺四分衛的感覺好像挺爽的。屏除雜念,一心瞄準對方的心臟沖過去,假防守之名的攻擊。真想試一次看看啊。」

  擒殺四分衛——指防守球員在對方的四分衛尚未將球傳出去之前,將他阻截下來。

  「抱歉,我說起了廢話。再會。」刑警說完舉起一隻手,先行離開了咖啡店。

  「你明知有刑警埋伏,還跑去『貓眼』?」哲朗等到刑警的身影消失才問早田。

  「怎麼可能。」他輕輕笑了。「我是去了才知道的,我怎麼知道那個男人偏偏在那裡。老實說,我也嚇了一跳。」

  「不過,你看起來不像嚇了一跳。」

  「那是因為不能將驚慌失措的情緒寫在臉上,你說是嗎?」

  「那倒也是。」哲朗舔了舔嘴唇。「不過話說回來,我不知道你是透過那種管道盯上『貓眼』的女公關,真是給我上了一課。」

  聽到哲朗這麼一說,笑容從早田的臉上消失。他用手指摸了摸下顎長出來的鬍子,盯著哲朗說:「你把我告訴望月的話當真嗎?我指的是因為戶倉負責應酬,讓我想去調查酒店那段話。」

  「那是假的嗎?」

  早田別開視線,一副沉思的表情。他似乎在猶豫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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