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杜鵑鳥的蛋是誰的 | 上頁 下頁
五四


  醫院前疑似有電視臺人員。這件案子新聞媒體報導過好幾次,這下被害者死亡,家屬即將前來,自然也不能錯過。

  此外,還有許多媒體相關人員在醫院前徘徊,但氣氛並不緊迫。大概是案情本身沒進展的緣故。

  不過,這些人謹守分際,沒闖入醫院用地。柚木與小穀的出租車穿過他們面前,停在正面玄關。

  此時,柚木發現一道身影。距媒體記者稍遠的地方,有個人茫然佇立。他穿著老舊的夾克,曬黑的臉龐毫無生氣。

  柚木不禁納悶,他怎會在這裡?

  「怎麼?」小穀問。

  「不,沒事。」柚木應道。

  除了警方人員,北一飯店總經理及公關人員也在醫院。被害者身亡,他們的神情卻頗為從容。如同小穀所言,想必是加害者意識已淡去。

  上條世津子一行似乎還沒到,小穀他們討論起怎麼安排家屬確認遺體。

  「我能暫時離席嗎?」柚木在小穀耳邊低問。

  「沒關係,怎麼?」

  「外頭有認識的人……我馬上回來。」

  「好。」小穀雖然詫異,仍點點頭。

  柚木離開醫院,走近媒體記者聚集的地方。有人問他「出了甚麼事」,但柚木視若無賭。

  剛才在出租車裡看到的男子坐在護欄上,望著與柚木相反的方向。

  「你在幹嘛?」柚木出聲。

  男子回頭,吃驚地睜大眼,吐出白色氣息。

  「這樣啊,你也來了。唔,那傢伙提過,你擔任緋田風美的公關人員。」

  「伸吾告訴你的?」

  「我們偶爾會講電話。沒甚麼不行吧?我可是他爸。」

  「當然。」

  男子是鳥越伸吾的父親克哉。他應該在新世開發的相關企業工作,但柚木不清楚詳情。

  「我正要聯絡你。其實,伸吾單獨離開集訓住宿的飯店。你知道他去哪裡嗎?」

  鳥越克哉無所謂地點點頭。

  「知道,我們剛剛在一起。」

  「在一起?他是為了見你,才溜出飯店嗎?」

  「對。昨晚他打電話來,我們約在劄幌車站見面。我搭今天最早的飛機過來。不必擔心,我已要伸吾回飯店。」

  柚木聽得糊裡胡塗。

  「請等一下,你為何來找伸吾?還有,你在這裡幹嘛?這次的案子跟你沒關係吧?」

  鳥越克哉注視著柚木,大大點頭回道:「是啊,在這裡遇到你,或許是天意。那麼,第一個告訴你也不壞。」

  「甚麼意思?」

  「奇怪,你是來做甚麼的?是為了巴士事故的案子吧?那你應該明白我想說的話。」

  柚木皺起眉,看著鳥越克哉曬黑的臉孔。

  「你知道任何線索嗎?」

  「豈止是知道?」鳥越克哉冷笑。

  § 36

  健身俱樂部的營業部長,拿著緋田昨晚寫的辭職信抬起目光。緋田拜訪位於劄幌車站旁的總公司。

  「既然是健康上的理由,我無權阻攔,可是未免太突然。之前你請長假,這次是辭職?」

  「我知道這樣很任性。我不指望拿到離職金,這個月的薪水也不敢奢望。」緋田把頭壓得低低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老實講,你離開對我們是很大的損失。我一直想靠你的知名度來提升形象。」

  「我的知名度沒多少用處。我已是過去的人,況且那也算不上豐功偉業。」

  「噯,別這麼說。依你的個性,就算挽留也是白費功夫吧。」

  「對不起。」緋田回道。

  「我會負責告訴上頭。正式決定下來前,別告訴其它人。」

  「瞭解。」

  「可是,這實在……太遺憾了。」

  緋田再次行禮,他不認為自己值得惋惜。

  「那些傢伙在幹嘛?」營業部長望向緋田身後。

  年輕員工聚集在電視機前。

  「喂,你們在看甚麼?」營業部長問。

  一名男員工應道:「那宗火燒巴士案,兇手落網了。」

  緋田詫異地瞪大雙眼,跑到電視機前。

  女記者在現場轉播。地點很眼熟,是上條接受治療的醫院前方。

  畫面底下的字幕寫著:「火燒巴士案歹徒自首!」

  § 37

  警方釋放柚木時,天色已暗。他看看手錶,發現自己遭拘留超過兩小時。不過,期間幾乎都在等待鳥越克哉的偵訊結束。

  他打手機聯繫小穀,決定在劄幌車站附近的飯店會合。小穀顯然十分慌亂,他一直認為上條伸行遇害與新世開發無關,不料相關公司的員工卻自承犯案。

  負責偵訊柚木的是木原與西島兩名刑警。嫌犯主動投案,兩人卻不見絲毫喜悅,理由柚木後來才知道。

  警方的第一個問題是,柚木今天遇到鳥越克哉是巧合嗎?當然——柚木回答。他接到上條伸行過世的消息趕到醫院,沒想到鳥越會在那裡。他感到很意外,才去找鳥越。

  接著,刑警詢問鳥越說過的話,柚木據實以告。他陳述的內容似乎與鳥越的自白相符,刑警們默默點頭。

  然後,他們詢問柚木,對鳥越的犯罪動機有何看法?因為鳥越的動機與柚木關係密切。

  柚木坦言「不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聽到那樣的告白,他的腦袋還有些混亂。

  「鳥越說想要救兒子,關於這一點,你怎麼想?」木原問。

  站在柚木的立場,他也只能搖頭。

  「我們並未忽視伸吾的意志,也不曾強迫他,他隨時都能放棄滑雪。所以,面對鳥越先生的控訴,我相當錯愕。」

  「鳥越說兒子無法輕言放棄。他認為放棄滑雪,父親會被公司開除,只能忍耐。」

  「我們確實答應,如果伸吾加入新世開發滑雪隊,就為鳥越先生安排工作。可是,要不要接受是他們的自由。」

  「原來如此。」刑警的語氣有些冰冷。

  最後,刑警問:「你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鳥越嗎?」柚木堅定地表示,想不到可能的人物。事實上,不管怎麼想,他都毫無頭緒。

  刑警們苦著臉。好不容易實行犯自首,但查不出幕後指使者,就不算真正破案。

  在駛向飯店的出租車中,柚木憶起與鳥越克哉的對話。柚木問他是不是知道案件的線索,鳥越回答「豈止是知道」。接著,他面露有些自虐的笑容,補上一句:「那件案子是我幹的,我就是兇手。」

  這話實在太出人意表,柚木花了幾秒才理解。他倒抽口氣,低喃:「怎麼可能?」

  「你或許很難相信,不過,真的是我幹的。一時鬼迷心竅就下手,真是夠傻的。」笑臉逐漸變形,化為苦悶的表情,鳥越克哉搖搖頭。

  「甚麼意思?請你解釋。」柚木問。

  鳥越抹抹臉,「我啊,想幫伸吾。」

  「幫伸吾?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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