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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聽你這麼說就放心了。」

  加賀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喝了口紙杯裝的啤酒。紙杯端離嘴邊時,唇上留著淡淡的白色泡沫。

  比賽結果是西武獅獲勝。過程中雙方都有不少次機會,也各自運用了不同戰術,似乎最後是因為西武的失誤較少,略勝一籌。未緒對棒球一知半解,但在觀戰中有了孝志和加賀的解說,原本選手那些看來無法理解的動作,後來也懂得其中意義了,不像之前連出局時在野手需不需要觸到跑者都不會區別。

  而且她原先並沒有特別喜歡的隊伍,但到了比賽尾聲,似乎偏向為西武獅加油。除了周圍的觀眾幾乎都是西武獅球迷,旁邊的孝志還會向她仔細說明,每個選手的特色、近況、和敵對投手的對戰紀錄等,孝志甚至連喜歡的選手生日都記得。

  於是,當西武投手讓日本火腿——坦白說,未緒連這隊伍的名字都沒聽過——的最後一名打者出局時,未緒忍不住拍起手。

  球場上開始進行當日最有價值選手專訪,觀眾席上則持續放著拉拉隊隊歌。未緒等人也邊聽邊站起來。

  「哇,真有趣。秋山那支全壘打太棒了。」

  孝志對加賀說。

  「這次老是陷入拉鋸。我上次來看過更精采的。本來以為是左半邊的平飛球,沒想到卻直接撞上觀眾席,遊擊手還差點跳起來飛撲。」

  「不會吧。」

  「真的呀。就是因為那顆球而大逆轉。」

  是哦,孝志聽了還是偏著頭納悶。看著加賀那臉賊賊的笑容,應該是信口胡謅。但這件事到底有甚麼了不起,未緒還是不明白。

  從西武球場前搭了往池袋方向的快車。葉瑠子的父母寄宿位於池袋的飯店,比賽結束後要把孝志送回飯店。

  電車上擠得跟沙丁魚一樣。身體想轉個方向都很困難。未緒問說,通勤的人每天都得飽受這種痛苦嗎,加賀聽了睜大眼。

  「通勤電車才不是這樣呢。」他說,「比這個還恐怖。」

  「比這時候還擠嗎?」

  「大概擠上一倍吧,真的不是人搭的。四面八方的人擠過來,臉都變形了。手上的皮包等到下車時才發現已經被壓扁。」

  「真誇張。」

  「之前有一次我為了辦公事,剛好搭上尖峰時段的小田急線,結果從町田到新宿,雙腳從來沒著過地。」

  「哇。」

  未緒驚訝得目瞪口呆,但一臉認真的加賀突然笑了。她挑著眼瞪他。「你……是騙我的吧。居然還說得那麼正經。」

  「我是形容擁擠的程度呀。這也是另一個你不知道的現實狀況。」

  這時,車廂忽然一陣搖晃。未緒腳下一個不穩,加賀立刻伸出手扶她,她也毫不猶豫地抓住他的手臂。

  到了飯店,未緒在大廳打了電話到葉瑠子父母的房間。接電話的廣江說馬上下樓。

  「改天再一起去看棒球。」

  等候廣江時,孝志說了。「我還想看清原的全壘打。」

  「下次找葉瑠子姑姑一起去。」未緒說。

  「可是,」孝志瞪著眼望向兩人。「葉瑠子姑姑回不了家吧?」

  未緒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小男孩,只能看著加賀。加賀一瞬間皺了一下眉頭,隨即露出沉穩的微笑說:「沒問題的,她一定能回家。」

  「是啊。」未緒彎下腰,輕輕搭著孝志肩膀。「絕對沒事的,大姊姊跟你保證。」

  「真的嗎?」

  「真的呀。」未緒真心答道。

  廣江下樓後,對未緒和加賀深深一鞠躬道謝。

  未緒和加賀兩人出了飯店,在夜晚的街道往車站方向走。或許因為孝志最後那番話的關係,兩人之間突然沒了對話。再怎麼說,在葉瑠子這個案子上,未緒和加賀的立場剛好相反。

  到車站之後,加賀二話不說就到售票機買了兩張車票,將其中一張遞給未緒,「我送你回去。」未緒點點頭沒作聲。

  「不過,」加賀又說。「要不要先喝杯茶?你應該累了吧。」

  「好。」這次她出聲回答了。

  兩人進了一家離大馬路稍遠的咖啡廳。店很小,只有幾張桌子和小吧台,還有幾盞仿油燈的照明。兩人在最內側的座位面對面坐下。加賀點了淡咖啡,未緒則點了一杯肉桂茶。

  「你沒加糖是因為節食嗎?」

  看她直接端起紅茶就喝,加賀問道。

  「呃,這倒不是……我從以前喝茶就習慣不加糖。」

  「這樣啊。」

  加賀把咖啡杯端近嘴邊,他自己也喝黑咖啡不加糖。

  「我以為跳芭蕾舞的人每個都節食。因為大家看起來都好苗條,而且聽說還受到梶田先生的影響。」

  「的確有幾個人這樣。」未緒回答。

  「聽說過度節食會有很多不良影響,關於這一點,舞者本身是怎麼想的呢?」

  「不知道耶。」未緒偏頭想了一下。「只要能上臺表演,我想如果不是太嚴重,大家都會忍耐吧。」

  加賀點了幾次頭,之後似乎想起甚麼,直視著未緒的雙眼。

  「你也一樣,忍耐著很多事嗎?」

  「多多少少……」

  未緒先是別過臉,但隨即看著他說。「我認為多多少少還是得忍耐。不這樣的話,就沒辦法表現出好的舞蹈,而且可能隨時都無法再站上舞臺。」

  「這倒是。」

  加賀啜了口咖啡,輕輕歎氣。

  「我覺得,」未緒說道。「今天真的很開心,謝謝。」

  「別跟我道謝。老實說,趁機喘了口氣的是我。」

  他再次端起咖啡杯,發現杯中早就空了,才又拿起水杯喝掉半杯水。

  「你說你對勝負的比賽很有興趣,你自己運動嗎?」

  未緒想起在球場上的對話,開口問道。

  「我嗎?」

  他轉了轉眼睛猶豫一下,回道:「學過一點劍道。」

  「哦,對呀,聽說警察都學劍道。」

  「不過我是從小學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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