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畢業 | 上頁 下頁 | |
六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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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月四日,加賀恭一郎參加了藤堂正彥的葬禮。除了他,其它夥伴都沒出席。加賀覺得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自己也必須擔負部份責任,因此決定前往上香。 ——而且,我們是朋友啊。 加賀對著遺照上的藤堂說道。如果藤堂能響應,他會說甚麼呢? 「我實在想不通他為甚麼會這麼做啊。」藤堂的母親哭著說。 「是啊,我也不明白。」 加賀上完香走出靈堂,久違的佐山刑警迎面走來。感覺真是好久沒見了。 「你一個人嗎?」佐山環顧四周問道。他依舊穿著平日那套灰西裝,披著米黃色風衣。加賀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副打扮。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啊。」加賀露出微笑,心想不知佐山會作何反應。 「是嗎。」佐山只是輕描淡寫帶過,接著問道:「你覺得,他為甚麼會開著皇冠沖進寒冬的大海?」 「誰知道呢……」加賀淡淡地回答:「他可能覺得可樂那【注:即豐田(TOYOTA)出產的Corolla 轎車。】不夠重吧。」 「為甚麼選擇冬天的大海呢?」 加賀只是攤了攤手。 於是佐山說了:「因為如果等到春天,我就不會讓他沖進海裡了。」 加賀看著刑警,而刑警只是一徑望著藤堂家。 「這麼說來,是佐山先生慢了一步啊。」 「是啊。」刑警銳利的視線移向天空,「慢了好幾步呢。」 葬禮在中午結束,之後加賀直接回家去。 回到家裡,父親已經出門了,老樣子在桌上留了一張字跡潦草的紙條。 「我去親戚家拜年,可能在那邊過夜了。」 這個笨老爸,還真的習慣在外面過夜了。 矮飯桌上除了這張紙條,還有一堆遲來的賀年卡,幾乎都是寄給父親的,只有兩、三張是寄給加賀。不過不管是寄給誰的,他發現張數一年比一年少。 翻著賀年卡,加賀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他發現賀年卡當中夾雜了一封信,收件人寫著加賀恭一郎。一看到寄件人姓名,加賀不禁「啊!」了一聲。 寄件人是藤堂正彥。 加賀壓抑著加速的心跳拆開信。搞不好,這正是藤堂的遺書。 然而…… 信封裡空無一物。 加賀又仔細看了一遍信封,說不定有訊息寫在信封某處,但期待落空了。慎重起見,加賀再次檢查信封內側,裡面也沒有寫上任何東西。 加賀將信封放回矮飯桌,凝望著好一會兒。藤堂為甚麼寄了個空信封來? 接著,他把信封拿在手上,緩緩將鼻子湊上去。 似乎聞得到海水的氣息。 8 放進三瓶啤酒、吐司和火腿就滿了的迷你冰箱、長滿鏽的鐵制書桌、中古的九吋電視、壞了的三層櫃、破了洞的塑料衣櫥、暖機時間很長的電暖爐,以及兩紙箱的雜物——若生的行李只有這些,用了四年的棉被已經連同廢紙在昨天一起丟掉了。 運這些東西,只要一輛小貨車就夠了。若生向老家附近的米店借了貨車,中午前便將所有行李搬上車,接下來只剩打掃房間還給房東了。 他躺在已經拿掉地毯、空無一物的榻榻米上,想起剛搬來這兒的情形。那時候他一方面訝異房間這麼小,一方面也很滿足終於擁有自己的小城堡。 記得搬來時的行李比現在還少,大概只有桌子、棉被和一些衣物吧,根本不需要出動小貨車,藤堂他老爸的小轎車就夠了。 當年的搬家像是展開一趟小旅行,卻來了一堆人幫忙。加賀、沙都子、藤堂、祥子、波香,還有華江全到了。四位女生拿著抹布將整個房間全擦過一遍;男生則完全派不上用場,只是盤起胳膊指揮現場,還指揮錯誤呢。 然而今天沒半個人到場。 這是當然了,因為他沒通知大家今天要搬家的事,而且當初的成員除了自己,只剩三人了。祥子和波香都沒來得及幫忙最後的打掃便離開人世;藤堂則是開著那輛當年幫他載行李的皇冠沖進大海。 若生心想,所以,畢業就是這麼回事了。 他發現門口有人,轉頭一看,是華江,只見她一臉宛如剛挨駡的小孩正在觀察爸媽的臉色。 「今天搬家啊?」 「嗯。」若生一面站起來一面說:「我打算悄悄地搬出去。」 「為甚麼?」 「我想這麼做啊。總有這種時候,不是嗎?」 「也是……」華江右手扶著門柱,低頭不語。 若生不由得移開了目光,接著他盡可能開朗地說:「我哥哥的朋友開了一間印刷公司,已經說好要雇用我了,公司也有網球同好社,嗯,只要還能打網球,我就心滿意足了。」 「是喔……」華江說著哽咽了起來,一滴淚滑下臉頰,滴落地板,「對不起……」 「沒事的。」若生慌忙轉頭看她,「是我自己要辭掉SANTO電機的,你不用放心上。」 「可是……」 「我本來就不可能考進那種大企業啊,聽到被錄取,我自己都嚇一跳呢。所以你告訴我實情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意外,根本不在意的,真的。」 「加賀一直以為是你讓波香喝下藥物的,我得告訴他真相才行……」 「不必了啦。」若生像在哄撒嬌的小孩,溫柔地說:「你會那麼做也是為了我,不是嗎?而且波香過世之後,你已經夠自責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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