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畢業 | 上頁 下頁


  比賽開始。

  賽程是五分鐘,采勝負三次賽,由先勝兩次的選手贏得比賽。裁判含主審共三人,各拿著紅、白旗子【注:劍道比賽中設有三名裁判(一名主審、兩名副審),各執兩面旗子代表比賽雙方。裁判朝斜上方高舉該方旗子時,即表示該裁判裁定為有效打擊。而正式判定有效打擊,則需要兩名以上的裁判一致裁定才算數,或是一名裁判裁定有效而另兩名裁判宣告棄權。】。紅色代表波香,白色則是三島亮子。

  不出加賀所料,三島亮子一開戰便採取不停移位的戰法,雙方的竹劍只要稍微碰觸,她便迅速地往右或往左跳開。

  「和你預料的一樣耶。」沙都子對坐在身旁的加賀說。

  但加賀沒回話,一徑盯著雙方的動作。

  比賽時間過了兩分鐘,加賀突然低聲說:「有點怪。」

  「怎麼了?」

  「三島的攻擊距離太遠了,就算能防禦波香的竹劍,也不可能擊中波香。難道她打算在前半段採取閃避戰術……?可是這樣到了後半段,她也不見得有勝算啊。」

  波香似乎焦躁了起來,開始猛攻對手,採取從小手、面部到胴部的連續攻擊,這是她最拿手的招式,三島亮子卻漂亮地躲開了,腳步不顯一絲疲態。

  「三島的動作還真不賴啊。」藤堂大感佩服。

  但加賀只是一臉嚴肅,沒有任何響應。

  過了四分鐘,雙方皆未有效擊中對方,要是再一分鐘仍分不出勝負,就將進入延長賽了。雙方的竹劍交鍔之後,波香趁離身之際試圖攻擊對方面部,然而三島又輕鬆地閃了過去。

  「波香的劍太慢了。」沙都子不由得低喃著。

  加賀也贊同似地悄聲「嗯」了一聲。

  只剩三十秒。這時,三島的動作有了變化,原本一味採取守勢的她突然轉而攻擊,宛如馬拉松選手做最後衝刺,她以更快的速度在波香的周圍移動,一發現破綻便立刻沖上前,敏銳地以劍尖刺擊,體育館內回蕩著一聲聲重踏地板的聲響。

  沙都子也看得出來,對手突來的迅速攻擊令波香有些招架不住,儘管勉強以竹劍防禦著,她的動作已感受不到平日的沉著。

  「波香完全居於劣勢啊。」沙都子話才說完,只見波香似乎想殺出血路,大膽地上前攻擊對方面部,一瞬間,加賀不禁大喊:「糟了!」

  就在波香與三島亮子交錯的剎那,三名裁判幾乎同時舉起了白旗。加賀提醒過波香要小心胴部突襲,卻被三島完美地得手。

  三島亮子的加油席上響起了如雷的掌聲,而沙都子一行人只能緊咬著唇。

  「太急躁了啦,波香真是的……」加賀歎息道。

  時間只剩十秒,雙方再度開戰。裁判一喊「開始!」波香立即不顧一切地攻向對方小手,三島亮子輕巧地閃過。接下來三島東竄西逃地耗時間,波香幾乎不可能擊中她了。

  裁判大喊「停!」的時候,波香喪氣地垂下了肩,護面下肯定是懊悔萬分的表情吧,她被汗水濕透的白色劍道服看上去宛如褪了色。

  波香回到休息室,向幫忙收拾的沙都子輕聲道了句謝謝,之後便一語不發地凝視著空中某處。

  這場比賽過後,波香有了些許改變。她不再拿起竹劍,而且常獨自發呆。沙都子很想問她怎麼了,還是忍了下來,她相信總有一天波香會自己開口吧。

  ***

  沙都子離開「波本」朝車站走去,時間剛過十點,她為了趕搭末班電車而先告別波香,從這裡到她家的車程約四十分鐘。

  波香也邀沙都子到住處過夜,但沙都子婉拒了。波香的公寓就在附近,平常沙都子都會要求借宿波香家,但今晚有幾分醉意,她怕自己不小心把加賀告白的事說溜嘴。而波香酒興尚濃,便一個人留在「波本」繼續喝,能獨飲數小時也是她的拿手絕活。

  沙都子到家時,手錶指針已走到近十一點了。她走進玄關正要回臥室,在樓梯上和佳江照了面,佳江好像是聽到開門聲才從二樓下來的。

  「回來啦,今天比較晚哦。」

  「對不起。爸呢?」

  「還沒回來。對了,要不要幫你弄點吃的?」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過了。」沙都子閃過佳江快步走上樓梯。

  佳江是沙都子的繼母,父親廣次在她國中二年級時把佳江娶進門。廣次原本很擔心沙都子和小兩歲的弟弟達也會排斥這樁婚事,幸好擔憂是多餘的,兩人很自然地接受了繼母。或許是因為生母在生下達也不久便離開了人世,兩人對於母親其實毫無記憶。

  不過兩姊弟對佳江卻不是對待親生母親的態度,沙都子和弟弟有個約定,那就是「不給新媽媽帶來任何麻煩」,所以兩人從未期待對新媽媽撒嬌或是尋求母愛。

  上樓後,沙都子敲了達也的房門。達也應聲之後,她進入房內。

  達也正躺在地板上一面聽爵士樂一面舉著杠鈴,他是K大西式划船社的社員。

  「呃,好臭喔。」沙都子一靠近,達也立即皺起眉頭說:「還沒出嫁的女孩子酒氣沖天地回到家裡,太不象話了吧。」

  「沒大沒小的,你才該把那些過剩精力拿去做點正經事吧。」沙都子大剌剌地在達也的床躺下。

  「老爸回來了嗎?」達也舉著杠鈴問道。

  「還沒。幹嘛?」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們也差不多該和解了吧。」

  「哼!」躺著的沙都子哼了一聲。達也指的是她工作的事,沙都子決定去東京的出版社工作,從T市到東京的車程至少要兩小時,她勢必得搬出去住,但父親廣次卻反對她去東京獨居。

  「姊,你這樣真的不太對哦,沒和家裡商量就擅自跑去面試。」

  「我們不是講好的嗎?自己的事自己擔。你也要牢牢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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