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野圭吾 > 瀕死之眼 | 上頁 下頁


  「醫院?」

  「你最好不要說太多話。」男人說。此時,慎介才注意到對方身上穿著白色上衣。在場的其它人也是如此。女人則是穿著護士服。

  之後,時間就在慎介半睡半醒之間流逝。醫生和護士忙碌地做著事,慎介卻全然不明白他們在做些甚麼。

  慎介試圖回想自己究竟為甚麼被送到這裡來。然而,他不記得自己被送到這裡,對自己接受了甚麼治療也毫無印象。只不過,現在他看到自己正在注射點滴,頭部似乎包裹著繃帶。從這些事情分析,自己應該受了甚麼嚴重的傷,或是生了甚麼嚴重的病。

  「雨村先生,雨村先生。」

  聽到有人在呼喚著他,慎介睜開眼睛。

  「你現在的感覺如何?」醫生俯視著他。

  「頭很痛。」慎介說。

  「還有嗎?有想吐的感覺嗎?」

  「應該還好。現在反而比較舒服了。」

  醫生點了點頭,對身旁的護士輕聲耳語。

  「那個,」慎介說。「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

  「你完全不記得了嗎?」醫生問。

  「不記得,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醫生又點了點頭。他的表情彷佛在表達著慎介當然會感到莫名其妙。

  「發生了很多事。」醫生說。這種說法清楚表示出他是局外人。「不過大致的情況,還是問你的家人好了。」

  「家人?」慎介又重問了一次。他的家人只有住在石川縣的雙親和兄長。他們難道來東京了嗎?

  醫生於是注意到自己犯了個小錯誤。

  「你應該有個妻子吧?」

  「妻子?」慎介可沒有妻子。但是他搞懂醫生在指誰了。「是成美來了嗎?」

  「她一直在等著你醒過來呢。」醫生對護士使了個眼色之後,護士便離開了房間。

  敲門聲隨即響起。醫生應門後,門隨之打開,村上成美跟在剛才的護士身後走了進來。成美身上穿著藍色的T恤,上面還披了件白色毛帽大衣。當她到附近買東西時,常做這樣子的打扮。

  他和成美從二年前左右開始同居。慎介在銀座的酒吧工作時,成美是酒吧客人帶來的酒店小姐之一。她以前是專門學校的學生,目標是成為一名設計師。今年她也二十九歲了。但她卻是從二十四歲起就在酒店上班了。

  「小慎!」成美跑近床邊。「你還好吧?」

  慎介略微搖了搖頭。

  「我完全不記得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雨村先生似乎對那個事故沒有記憶。」護士說道。

  「啊,這樣啊……」成美蹙眉看著慎介。

  醫生和護士大概是想讓他們獨處,所以離開了房間。關上門之前,護士還叮囑了一句:「請不要突然從病床上起身哦!」

  只剩下兩人後,成美又重新凝視著慎介。她的雙眼有如受風吹拂的水面般濕潤。

  「太好了。」成美脫口而出。她沒有塗上口紅,所以嘴唇的顏色感覺起來不怎麼健康。「我擔心小慎會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了呢。」

  「喂。」慎介看著成美那接近素顏的臉說道。「究竟發生甚麼事了。剛才護士說的那個事故又是甚麼?為甚麼我人會在醫院裡?」

  成美又蹙起雙眉。那道眉毛稱得上唯一的化妝成果。她如果完全素顏,幾乎是看不到眉毛。

  「你真的甚麼都不記得了嗎?」

  「嗯,不記得了。」

  「小慎你啊……」成美咽了口口水,潤潤嘴唇後繼續說了下去。「……差點就被殺死了。」

  「咦……」

  慎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的後腦勺也同時感到一陣抽痛。

  「兩天前,當你從店裡要回家的時候……」

  「店?」

  「就是『茗荷』啊。那間店外面不就有一台電梯嗎?別間店的人,發現你整個人倒在電梯旁邊。」

  「電梯……」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模糊的影像,影像卻無法變得清晰,猶如戴了一副度數不合的眼鏡般令人不耐。

  「聽說啊,如果再晚個三十分鐘才發現,你就會有生命危險了呢!還好你運氣不錯。」

  「我的頭……被打了嗎?」

  「好像是被甚麼非常堅硬的物體敲到。你不記得了嗎?聽發現的人說,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都流到樓梯那邊了呢。就像西紅柿汁一樣。」

  慎介想像著那幅畫面。但他仍然無法立刻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慎介隱約覺得,頭遭到硬物毆打,是自己記憶裡的一塊碎片。他隱約記得有一道黑影從他背後襲擊過來。對了!確實是在電梯前面。那道黑影究竟是誰呢?

  「我覺得有點累。」慎介皺眉。

  「別太勉強自己比較好喲。」

  成美把蓋在慎介身體上的毯子拉好。

  隔天,有兩名男子來到慎介的病房。兩人是警視廳西麻布警察署的刑警。他們表示有事想問慎介,只需要十分鐘就可以。成美正好提著水果進來,刑警們並沒有要求成美回避。

  「你的身體狀況如何?」姓小塚的刑警問道。小塚刑警的臉龐雖然削瘦,穿起肩膀寬闊的襯衫卻十分合身,渾身散發著中小企業課長精練能幹的氣息。另一名年輕的榎木刑警,不管是嚴肅的表情也好,剃得短短的頭髮也罷,怎麼看都像一個性格嚴謹的人。

  「頭還是會覺得有點痛。不過大致上好很多了。」慎介躺在床上回答。

  「你真是傷得很慘呢。」小塚皺著眉,緩緩搖著頭說。他或許想展現同情的心態,但看在慎介的眼裡,卻只覺得他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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